之後幾日,日子總算平順下來。
即便有對麵王矮子夫妻兩人的煎餅攤,沈憐雪這的生意依舊不錯,每日大約能賣兩百上下,雖然不如最好時候賣得好,但沈憐雪已經很是知足。
然而這樣平順的日子剛過兩日,對麵王矮子夫妻兩個就開始作妖。
他們家的煎餅說實話做的沒有沈憐雪好吃,瞧著也不甚乾淨的樣子,油果兒也都是陳的,不是早晨現做,所以吃起來到底有些區彆。
但沈憐雪這總有人等,有些人懶得長時間等待,便去了王矮子家直接買。
一來二去,王矮子家的攤位一日也能賣上一百多份煎餅。
他自然沒有沈憐雪的麵糊配比,也沒有秘製的醬料,油果兒又是陳的,如此算下來,每一份的成本要比沈憐雪略低一些,大抵也低不過一文。
即便每日賣一百多份,也能賺五六百錢,這樣的生意便是滿汴京看,都很令人豔羨。
一開始,王矮子夫妻兩個是很滿意的。
便是左鄰右舍說三道四,那又怎麼樣?隻要豁出臉皮,日子就可以過得好,他們光腳不怕穿鞋的,根本不在乎臉麵。
不過這樣的人總是不會滿足的。
王矮子媳婦就時常在家念叨:“若是咱們家一日能賣上兩百,三百,那不是能賺出一貫錢來?”
王矮子是個懶漢。
若他不懶也不能遊手好閒過日子,如今能早早起來攤煎餅,還是被自己堂姐並媳婦勸說的。
乾這幾天,他自己累得不行,但中午回家就能打上一壺黃酒,吃了能足足睡一下午,他便也沒什麼二話。
如今媳婦整日裡說這個,他又不耐煩:“你胡說什麼?你且知在那忙一早上多辛苦,這要是多做兩百,還不得累死我?你這賊婆,也不知道心疼漢子。“
王矮子媳婦有些委屈,不過她眼睛一轉,還是道:“當家的,咱家這地也是小了,你知道那孫九娘吧?”
王矮子百無聊賴哼一聲,他媳婦就又說:“那孫九娘光靠房租,每日吃香喝辣,日子過得彆提多好,咱們也就辛苦這些許時日,待以後能再攢下一套屋舍,把它租出去,那不是躺著也有錢?”
隻要能偷懶耍滑,王矮子是萬事都肯乾的。
三說兩說,王矮子便心動了。
於是,這一日清晨,王矮子一站在板凳上,立即就跟媳婦吆喝起來:“今日煎餅隻要七文,隻要七文。”
王矮子家竟然降價了。
沈憐雪一向比他們早出攤一刻,這會兒站在爐灶後,能清晰聽到王矮子的吆喝聲。
她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後麵排隊的食客陸續有人退出隊伍,去排王矮子家的攤位。
原本等煎餅的約莫有二十幾人,現在走了一多半,隻剩下十來個嘴挑的老食客。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味道雖然差一點,但便宜一文錢,這便就足夠了。
長此以往……長此以往,她這邊還能有客人嗎?
沈憐雪心中一沉,她一貫平和,此時不免有些惱怒。
雖說生意之間總歸是要鬥法,但像王矮子家這般無賴的絕無僅有。
且他們不挑彆人欺負,光挑沈憐雪這樣的孤兒寡母,她孤身一個人帶著女兒,沒有婆家也沒有娘家,孤零零的,身邊連個幫襯都沒有。
便是心生不甘,便是滿懷怨恨,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沈憐雪呆愣愣站在那,從未生過的委屈突然襲上心頭。
他們不過是欺負她孤兒寡母,不過欺負她沒有親人。
可憑什麼,憑什麼她要被人欺負。
憑什麼這些人就可以這麼肆意無賴,毫無顧忌地侵吞彆人的生意,並且為自己的“機智”而得意洋洋。
而她,就要被剝削,被欺辱,被趕出家門,無依無靠。
沈憐雪低下頭,心中又酸又澀,難過到了極點。
她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日子這麼難,眼看剛有起色,轉頭就被洪水吞沒。
就在這時,熟悉的童音在她身邊響起。
“娘,娘客人還等著呢,”沈如意用自己柔軟溫熱的小手握住母親的手,“娘,咱們不怕他,他是壞人,壞人不會有好報。”
沈如意稚嫩的童音在攤位前響起,熟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沈憐雪白了臉,便不由出聲安慰。
“老板,你這煎餅是真好吃,”有個中年男人道,“我家娘子買過那家的煎餅,雞蛋殼子都沒弄乾淨,醬料的味道也不對,煎餅皮有厚有薄,做得很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