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與此同時,在汴京朱雀門外楚員外郎府,府中的大娘子正在待客。

雅廳之內,香霧嫋嫋。

珠簾晃著光影,暖風撫來,自帶一陣甜香之氣。

她對麵坐著的是一位身穿青竹錦緞褙子,下配織錦百迭裙,頭戴鎏金寶石簪的中年夫人,瞧著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氣度端方,眉目收斂。

楚員外郎家的大娘子姓孟,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她笑著對那夫人說:“原應我去給公主殿下見禮,沒成想還讓令人親自跑這一趟,讓您操心了。”

那夫人衝她微一點頭,臉上端起得體的笑:“恭人哪裡的話,殿下知道恭人家裡事多,如今不過是想問一問貴府莊子裡桃林的產量,哪裡能勞動恭人走這一趟,應當是老身過來問的。”

她說話聲音柔和綿軟,很是動聽。

孟大娘子知道她原是宮中女官出來,自來便進退有度,且是大長公主身邊的得力女官,便是在官家那裡都說得上話,也因著這份體麵,官家恩封她為五品令人,她是根本不敢怠慢的。

大長公主速來喜歡侍弄衣食住行,日子過得精巧,他們家郊外莊子上的桃花開得好,桃子又甜,大長公主大抵是聽說這個,才派人過來詢問。

因此,孟大娘子根本不遲疑,直接讓身邊的媳婦子陳氏捧了賬簿過來,呈給李令人:“令人,這是桃林的賬冊,您可帶走看,不過一畝桃林,殿下想要什麼便說,咱們家都能備得齊。”

李思靜含蓄一笑,說話卻滴水不漏:“公主殿下聽聞貴府的桃子生得好,味道甜蜜,便想買上幾十斤做果酒,到時候市價幾何,便按市價給恭人,保準不讓楚大人損失。”

她把楚大人抬出來,孟大娘子就知道不能再說送不送的事。

無論買還是送,能同長公主攀上關係,總歸是楚家的榮幸,她心裡頭高興,臉上不自覺就帶了笑。

然而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雜亂的說話聲,一開始聲音還小些,末了越來越大,讓孟大娘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回去。

“怎麼回事,不知道府裡有貴客?”她低聲訓斥道。

她身邊的媳婦子陳氏立即掀了珠簾,快步出了雅廳,不多時她又匆匆回來,在孟大娘子耳邊低語幾句。

孟大娘子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什麼?”

對麵的李思靜見她們有事,便立即起身道:“公主府中還有差事,就不打擾恭人了,往後有機會再來同恭人閒話。”

這會兒孟大娘子心裡裝了事,完全沒了剛才那般激動開心,她略有些心不在焉地送她往外走,剛一出雅廳,迎頭就瞧見洗衣房的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手裡捧著一個純白瑩潤的玉佩,她正焦急地跟陳氏說話,見大娘子同一個衣著考究的夫人出來,她立即有些驚慌,捧著玉佩不知如何言語。

孟大娘子剛想斥責她,身邊一道青竹的身影一閃而過。

隻看李思靜兩三步來到那婆子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這玉佩哪裡來的?”

她一貫輕聲細語,便是此時似乎是有些焦急,說話也不帶機鋒,眉宇之間的沉穩依舊端得住。

即便如此,粗使婆子還是被她嚇了一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孟大娘子見場麵亂起來,忙給媳婦子一個眼色,親自過來扶住李思靜:“令人,咱們有什麼事裡麵講,外麵畢竟風大。”

她的聲音一響,李思靜便如同大夢初醒,一下子便回過神來。

她扭頭看向孟大娘子,見她眉宇之間未有彆色,不由鬆了半份心腸。

“也是我太過著急了,”李思靜拍了拍大娘子的手,同她一起回了雅廳,“那玉佩瞧著很是眼熟,以前家中有人丟過一塊,因此才會特彆關注。”

孟大娘子便對陳氏道:“你說。”

粗使婆子自然不可能跟進來,回話的是陳氏,她道:“回稟令人、回稟大娘子,那婆子道大少爺的衣裳弄臟了,同書包一起送道洗衣房去洗,女使在書包裡發現那玉佩,立即呈上來給她。她也不敢私藏,這就送來給大娘子過目。”

一聽這個前因後果,李思靜就明白剛剛孟大娘子為何著急了。

從年輕兒子身上瞧見這般陌生玉佩,論誰都不可能不多想。

李思靜聽到玉佩的來由,也跟著鬆了口氣。

再抬頭時,她臉上多了幾分端肅:“恭人,不知的否請小郎君過來問話?”

孟大娘子一下子便有些為難,她不想讓外人盤問兒子,若是當真有了什麼不好的事端,傳出去隻能叫人笑話。

可回絕,她又是不能的。

如此糾結猶豫著,外麵卻再度熱鬨起來。

孟大娘子頓時心生怒火,她扭頭厲聲道:“怎麼今日這般沒有規矩,驚擾了貴客如何是好!”

外麵的媳婦子匆匆進來,屈膝道:“大娘子,大郎君家來了,正往上房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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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娘子心中的火氣簡直要壓不住,她暗罵一聲兒子不合時宜,臉上卻端著得體的笑。

她對李思靜道:“今日倒是巧了,這孩子輕易不來我這上房,往常都是直接回去讀書,也是令人運氣使然。”

她說了一句客套話,李思靜也客氣:“孟恭人放心,我隻問問小郎君這玉佩哪裡來,旁的事都不相乾。”

“且這也是公主的私家事,自不會同外人嘴碎,老身也希望恭人能謹言。”

她給了保證,孟大娘子立即鬆了口氣。

“這個自然。”

說話的當口,楚雲清便進了屋來:“娘,我聽聞……”

他剛說了四個字,抬頭瞧見陌生的夫人坐在主位上,忙止住了話頭。

到底是官宦世家的兒郎,楚雲清一點也不給爹娘丟臉,他立即上前拱手,給李思靜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

“見過嬸娘,”他低著頭道,“小侄家中行三,嬸娘可叫小侄三郎。”

楚雲清這一番做派,倒是令李思靜刮目相看。

她先讓楚雲清坐了說話,便對孟大娘子道:“恭人家中的郎君,當真是優秀,令人羨慕。”

孟大娘子也很滿意兒子的德行,她道:“令人隻管問他便是。”

李思靜扭過頭來,見楚雲清一臉青澀,還是個萬事不通的年輕兒郎,就知他還未開竅。

李思靜語氣越發溫和:“三郎,嬸娘想問你,可知你書包中所落玉佩,是從何而來?”

楚雲清未曾想到這個陌生的夫人居然關心的是那枚玉佩,他剛想著實交代,就想起了今日鄭欣年的囑托。

楚雲清畢竟不是幼童,他經年在書院求學,很是懂得如何待人接物,眼前這個嬸娘一看便不能糊弄,便隻得想另一套說辭。

楚雲清微微低下頭,再抬頭時,臉上便落了幾分為難。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這才低聲道:“回稟嬸娘,小侄其實也不知玉佩如何而來,書院中同窗眾多,便是其中之一落了也未可知。”

孟大娘子最是知道自己兒子,一眼就看出他撒了謊,卻也因了解兒子為人並未出言。

主位上落座的中年夫人也未立即開口。

她垂著眼眸,麵容沉靜,似乎隻是把這句話當成稀鬆平常的回答,沒有特彆在乎。

楚雲清不敢抬頭,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若是嬸娘很焦急,不如明日小侄去書院中問問,總能知道是誰遺落。”

“嗯。”李思靜吃了口茶,緩緩應了一聲。

楚雲清以為她就此放過,肩膀一下鬆了,誰知李思靜接下來便問:“這玉佩雖並非禦供,卻也精致名貴,拿出去售賣,怎麼也要三四十貫,如此貴重之物,怕不是不慎遺落這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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