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沈憐雪和沈如意娘幾個這幾日日子過得特彆充實。

她們每日上午賣煎餅,中午午歇,待到下午酉時左右,再出攤一個半時辰,賣煎餅和肉夾饃。

如此一整日忙碌下來,李麗顏一日都能賺得六七百文錢,這比在餘七郎茶坊賺得都多。

而作為東家的沈憐雪,每日大約賺不到三貫錢,這樣的收入令她頗為震驚,頭幾日總是有些恍惚。

晚上同女兒睡前談天,她道:“真沒想到做吃食可以賺這麼多錢,若是放在過去,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若是她再勤勉一些,整天都出攤,一整日所賺大約都能趕得上沈家的香水行。

不過沈家的香水行因為養活了許多人,那麼多場工,人力和女使,都要靠著沈家吃飯,刨除這些工錢之後,才是沈家的純利。

沈憐雪這個攤子,隻有她跟李麗顏兩人,全靠自己辛苦賺錢,是很不一樣的。

不過即使辛苦又疲憊,但她精神頭卻一日比一日好,自覺身體也比以前硬朗了。

畢竟她現在每日都在巷子裡來回走,擺攤時也都是站著,風吹雨打之下,竟是比以前氣色要好得多。

她同女兒感歎一句,沈如意就說:“那是因為娘的手藝好,做的東西好吃。”

“如果做得不好,便是再便宜,也賣不出去。”沈如意一本正經點評。

做吃食生意,最要緊的還是味道。

有的腳店,就比如賣蜂糖糕的那一家,整日裡沒什麼生意,半死不活地都要交不上房租,有的正店卻賓客盈門,每日從早到晚不停歇。

就像是朱雀大街上的白礬樓,除了三層樓高的主店,如今在汴京四處還開了幾家分店,那生意紅火讓人眼紅,甚至因它有了俗語。

未至白礬樓,白來汴京城。

往來汴京的遊客們,若是不去一趟白礬樓,都似乎沒領略過汴京風光一般,讓人扼腕歎息。

生意好到這個地步,偶爾宮中擺宴,都會叫白礬樓的席麵,當真是無人能及。

同樣是做生意,同樣是賣吃食,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好壞。

沈如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因為母親的手藝好,所以生意才好。

彆看那小小的煎餅似乎不難做,隻要熟練就能做的漂亮,但麵糊、醬料、酥餅卻缺一不可,沈憐雪自己做過配比的方子,就是比旁人做的好吃。

煎餅好學,肉夾饃卻難了。

那十幾種香料配比當真不好品味,就連整日飲茶品菜的老饕,也很難立即分辨出熬煮紅燒肉的香料,更彆提沈憐雪對每種香料都做了調整,使得整體味道更是濃鬱芬芳,一點都不腥臊,反而有股肉味的醇香。

如此一來,肉夾饃的生意便越發好起來。

不過肉夾饃賣的比煎餅貴一倍,做起來也頗費事,每每都要提前一日醃製熬煮紅燒肉,又要和麵做饃餅,很是辛苦。

後來蘭娘身體好些了,主動接過了看爐火的差事,讓沈憐雪和李麗顏都鬆了口氣。

蘭娘看起來是個十指不含陽春水的嬌小姐,她柔軟病弱,一雙柳葉眉總是輕蹙含淚,讓人看之心軟。

但她性子還是挺惹人喜歡的。

不埋怨,不做作,甚至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她就如同水中的蒲草,隻要有水,就能堅韌生長,不畏懼任何寒風暴雨。

相處了幾日,沈憐雪跟李麗顏便都接納了她,就連沈如意也一口一個蘭嬸嬸,叫得可歡。

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身上是柔軟的鴨絨被,床上是厚實的帳幔,腳底踩著湯婆子,暖烘烘的。

沈如意滾在母親懷裡,小小一團,比那湯婆子還暖人。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沈如意便打了個哈欠,不經意地道:“娘做肉的肉湯都很好吃。”

沈如意很喜歡略帶甜口的吃食,沈如意如今很是舍得,每每做完紅燒肉,就會用肉湯熬白菜粉條,亦或者蘿卜蘑菇,如此煮出來的菜品帶著濃鬱的肉香,沈如意能吃一大碗飯。

那肉湯淋在白飯上,濃油醬赤,盈滿豐潤,一口下去,肉湯裹在每一刻飽滿的白粳米上,讓人都來不及仔細去咀嚼,恨不得整碗都咽下肚去。

沈憐雪聽到女兒的小肚子發出呱呱聲,嘲笑她:“小饞貓。”

沈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發奇想:“娘,那肉湯我總覺的浪費,不如我們鹵點彆的東西,搭著賣?”

沈憐雪發現自己的女兒,總有想不完的賺錢主意。

聰明又伶俐,任何小姑娘都比不上。

沈憐雪便問:“你覺得賣什麼好?”

沈如意想了想:“鹵蛋很好吃的,便是拿回家去,這個季節也不會壞,能放好些時候,也可以鹵豆皮,香菇或者蓮藕,我都愛吃。”

這些都是好帶又好放的食物,買了回家去,可以配飯當菜吃,也不貴。

沈憐雪認真思索著女兒的話,半晌開口:“倒是可以試試,每日晚食售賣,肉夾饃很快就賣完了,既然也要等麗姐,不如添點花樣,讓食客們多買些東西。”

在汴京,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沈憐雪根本不擔心如何盛放吃食,她隻是覺得人手不足,隻有兩三個人忙還是太辛苦。

沈憐雪思索著這些,困意襲來,她就摟著女兒安然睡去。

次日忙完上午的攤子,沈憐雪趁著午食用飯,對李麗顏說了昨日的想法。

李麗顏其實沒什麼廚藝天分,她隻能按照沈憐雪交待的來,這麼久了,也就隻能乾體力活,比如做煎餅、和麵、燒炭和洗菜,這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她往常都是搶著乾的。

對沈憐雪的決定,她從來都是點頭,還要誇獎一句:“雪妹真厲害。”

一邊的蘭娘默默吃了兩口飯,然後才說:“我可以鹵菜。”

她抬起頭,露出那張嬌美純潔的臉,她低聲道:“隻要告訴我火候,我就知道要什麼時候取出,洗菜我也行的。”

蘭娘一邊說著,一邊崇敬地看向沈憐雪和李麗顏。

“我以前……”蘭娘頓了頓,眉頭輕蹙,我見猶憐,“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女子靠自己,可以做這麼多事。”

她這麼說著,似乎想要努力回憶起過往歲月,但話到嘴邊,卻依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蘭娘輕輕捶了捶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卻還是堅持道:“我一直以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但是看姐姐們都那麼努力,我也想要努力一下。”

“總覺得,隻要努力,哪怕隻能往前走一小步,”蘭娘羞澀一笑,“也是好事。”

她從羞澀沉默到如今的努力健談,也不過十日工夫。

有時候,身邊人的影響,往往能迅速改變一個人。

蘭娘或許確實是個性子沉悶又羞澀的小娘子,但她總是跟沈憐雪她們在一起,看她們天不亮就起來擺攤,一整日都在努力做食物出去營生,晚上坐在一起數銅子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意。

那種靠自己努力有所收獲的滿足感,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

蘭娘近來也慢慢開始幫著洗菜疊油紙,她也能幫著看鍋看火,沈憐雪便把她那一貫錢還給她,說她做的活計可以算一日三餐。

但蘭娘也想做更多的活。

她也想試試,努力辛苦一天之後,坐在燈下數錢是什麼感覺。

沈憐雪同李麗顏對視一眼,沈憐雪便笑了:“好,回頭我試好火候,這個差事就交給你,單給你算這份錢,你細心認真,也有天分,能做得很好。“

蘭娘看了看鼓勵地看著她的兩大一小,抿著嘴笑了。

她的笑就如同她們給她起的名字一樣,蘭若娉婷,幽靜美麗。

“我真的有天分嗎?”

沈憐雪點頭:“有的,你之前看火候,就看得很好,也知道怎麼穩住爐火,要想做好吃食,最重要的就是調對火。”

“火候到了,一切就都有了。”

她頗有耐心,同蘭娘多說了幾句,蘭娘聽得頗為認真,忙不迭點頭。

李麗顏根本不認真聽她們如何說,她聽也是白聽,隻領著沈如意:“團團,吃個蘿卜丸子,你不是愛吃這個。”

沈如意點頭,張大嘴啊嗚一下吃了一整個丸子:“好吃。”

沈憐雪做的蘿卜絲丸子,裡麵加了黃豆麵和粟米麵,吃起來又香又脆,沈憐雪每次都做上兩三斤放著,冬日裡隻要在鍋裡烘一下,就能重新酥脆起來。

娘四個吃完飯,沈憐雪她們去午睡,蘭娘不用出工,中午都不困頓,便留在廚房洗菜。

下午要用的香菜蔥花她會提前準備出來,出攤時刻直接用。

午時便安靜過去,待到娘三個醒來,沈憐雪把晚上要用的豬肉提前煮上,然後便領著女兒出去買蓮藕和豆皮。

這個時候,隻小碼頭的菜船有菜賣。

沈憐雪把這幾種吃食每樣買了十斤,又叫送了五十個蛋,這才同女兒往十裡坊去。

兩人路上走著,就感覺到街麵上的巡警越來越多。

沈憐雪微微蹙起眉頭,領著沈如意往邊上躲了躲,就聽到一道嗓音:“沈娘子,團團。”

母女兩個抬頭,就看到司馬澤意氣風發往她們這邊走。

沈憐雪同他見禮,沈如意也甜甜喊了一聲阿叔,司馬澤才問:“你們去采買?”

沈憐雪點頭:“是,司馬什長在出巡?”

一說這個,司馬澤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不過他很快就重新揚起笑臉,隻是看著團團說:“是,近來年底,巡檢司都很忙。”

“不過……”司馬澤猶豫片刻,還是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沈娘子和團團近來要小心些,若是瞧見行跡詭異的生人,定要立即上報巡檢司。”

沈憐雪有些吃驚:“原來巡檢司在尋人?可是有賊偷流竄?”

司馬澤那張平凡的麵容上,第一次浮現起嘲諷的表情。

但那嘲諷卻並不長久,不過一陣風,就吹散了。

司馬澤壓低聲音道:“是啊,尋人,達官顯貴們的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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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雪並非愚鈍之人,她大約一聽,立即知道巡檢司最近增加巡邏人手,大抵是因皇親國戚的私事。

所以他才如此憤懣,滿臉都是不滿。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當真說出什麼來,最後眼看隊員要走遠,這才匆匆留下一句:“你們要小心些,萬事安全為上。”

說完,司馬澤就迅速離開了。

沈憐雪回頭看他一眼,低頭看了看女兒:“聽見啦,以後可不許跟燕子跑出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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