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便到了四月,沈憐雪在家休養半月,也實在耐不住性子,終於在徐大夫的首肯下重新上工。
隻不過如今孩子還未及三月,她自己也很小心,便沒親自顛勺炒菜,每日都在後廚盯著教導徒弟,也順便研製些新鮮菜品。
她的大徒弟白柔兒已經同她學了三年,今歲便已經出師,有天分也夠勤勉,手藝自是沒得說。
除此之外,沈憐雪又從過來幫廚的少女中尋了兩個機靈的小姑娘,成為了小徒弟。
年紀最小的徒弟雖還輪不到掌勺,但也已有模有樣,日常便就在後廚切墩,隻有先把刀用好,手腕才有力氣,才能顛得動鐵鍋。
就在這般平靜日子裡,一晃神,就到了裴如意上學的日子。
這一日清晨,裴如意早早便醒來。
馮嬤嬤已經給她準備好丹鹿書院的學子服,正在給她安排早食。
裴如意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幾時了?”
穗兒正在準備洗漱之物,青鳶便上了前來,掀開床幔道:“小姐,已是辰時。”
裴如意道:“那要早些起。”
她一貫是利落人,待穿好竹月色窄袖道袍,裴如意抻了抻群青色的衣緣,立在妝鏡前瞧了瞧。
今日要戴巾,不似以往那般束雙丫髻,頓使便多了些少女氣質,沒那麼稚嫩年少。
裴如意很是滿意點頭,道:“丹鹿書院的學子服倒是很利落。”
窄袖束腰,很是便捷。
青鳶幫她換好衣裳,穗兒便領著溫水回來,裴如意洗漱之後,坐在妝鏡前戴巾。
待把方巾束好,再起身時,便很是有些翩翩女公子的風流來。
裴如意身量隨了裴明昉,身材修長而挺拔,雖仍年少,卻也比同齡少女要高半個頭,穿這竹月色的窄袖道袍很是適合。
就連馮嬤嬤也欣慰道:“小姐長大了。”
今日要出門去書院,裴如意便不在自己的踏雪樓中用早食,她換好衣裳便直接去了清風苑。
這個時候,裴明昉已經在宮中上朝,並不在家中,而沈憐雪也已起來,正在等她。
見了女兒如此英氣逼人,沈憐雪也不由欣慰道:“吾兒甚好。”
裴如意已就如同往日那般湊到母親身邊,同她說了些撒嬌小話,母女兩個才一起坐下用飯。
雖剛有孕兩月,但沈憐雪的胃口一直很好,並未有不適之症,她早食依舊同舊日無有不同,不過是吃些熱乎飯食,多以麵食為主。
今日早晨便吃的雞絲湯麵。
裴如意正是長身體時,比小時候要更能吃些,卻也有限,她用了一碗雞絲湯麵並一個燒肉饅頭,便差不多用了七八分飽。
等到母親也落了筷子,裴如意才不在用飯。
沈憐雪看向女兒,見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眼眸裡有著藏不住的驕傲。
“我們家囡囡就是出色,無人能及,”沈憐雪誇起女兒來都不打磕,她又道,“你自來聰慧,同人都能玩得好,母親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
如此說著,沈憐雪就忍不住笑:“說不得你去了書院,往後家裡還能熱鬨一些,多些人來走動。因著你爹,咱家總是冷冷清清的,無人上門。”
就裴明昉那冷淡性子,即便是同窗也少有來往,更何況是朝堂上鬥過嘴的那些同僚們,非有必要,人家都不登宰執門。
除了賢王一家和裴家幾個旁支,裴家整日裡真的冷冷清清,幾乎無人走動。
但女兒這般開朗性子,說不得還能鬨些同窗上門。
裴如意便笑了,依偎著母親撒嬌:“娘,爹聽到這話要傷心的。”
母女兩個說笑幾句,沈憐雪就道:“你比娘聰慧,許多話自不用娘多說給你聽,但既然要出門讀書,娘還是要叮囑幾句,往日裡不許亂跑,一定要穗兒同青鳶跟在身邊,也莫要在書院太過頑皮,熱鬨了先生們,你爹也救不了你。”
沈憐雪說著,眉眼間皆是笑意,她伸出手撫摸著女兒稚嫩的麵龐:“我的團團,要成大姑娘了。”
裴如意賴在母親身邊,很是乖順:“即便團團二十三十,也永遠是娘的小團團。”
沈憐雪拍了拍她逐漸寬闊的後背,道:“好了,快去吧,第一日上學莫要遲到。”
裴如意這才站起身來,端正衝母親行禮:“娘,女兒這便入學,傍晚將歸。”
她規矩行了個禮,然後在沈憐雪溫柔的目光中,緩緩走入陽光之下。
裴如意上學第一日,是個大晴天。
她才學騎馬沒多久,這幾日都隻敢在家中小跑,家中上下都不應允她騎馬出門,她的小老師也不答應,便依舊隻得坐車上學。
馬車在巷子裡穿行,約莫兩刻便來到丹鹿書院大門外。
丹鹿書院位於南城,毗鄰通濟坊和朱雀門,正巧位於汴京內城,同城外的太學和國子監隔牆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