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季無憂問道。
那青年就笑了起來, 他自我介紹道:“我姓洪,你叫我洪七即可。”說著,他壓低了一點聲音,神情很是愉悅的樣子:“我聽說你去了金國的都城,做了一件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季無憂飲了一口酒問道。她已經知道眼前人是誰。洪七......九指神丐洪七公。隻是以他現在的年紀,還稱不上一句“公”。他腰間的那根綠竹杖,應當就是傳說中的打狗棍了。
“聽說你去金國皇帝離大殿最近的城門上, 刻了一行字?”洪七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顯然對此很感興趣, 說著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聽說金國皇帝氣瘋了, 要找到那刻字的凶手......”
“刻字?什麼刻字?你刻了什麼?”林朝英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做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季無憂本想喝酒,她搖了搖葫蘆,裡麵已經沒有酒了。她隻好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回答起這個問題:“你還記得那枝梅花嗎?......”她慢慢道來:“中都之花, 最盛在皇宮。我便去往皇宮,在頂尖枝頭取了最盛的一枝。拿著花,我又覺得, 這麼回去,挺沒意思的。於是我便留了些痕跡, 證明我曾去過......”
事實上喝多了酒,就是容易飄。但是不喝酒是不可能不喝酒的,隻要她是李白一天,都不可能不喝酒。那麼飄也就任他飄著了, 反正實力超群,無所畏懼。
“......”林朝英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言語。半晌,她才道:“你又寫了什麼?但願長醉不複醒?”
“不......”一樣的字,寫一次就夠了。
洪七補了這一句話:“他寫的是,‘我與我的劍到此一遊’。何等狂妄——所以金國皇帝,險些被氣出病來,卻又抓不住人,吃癟至此,實在讓人暢快至極!”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從遠處特地趕來,就是想同這樣的英豪見上一麵!與他共醉一場!”洪七道:“就是不知道這英豪肯不肯賞臉同我喝這一頓酒?......”
季無憂忍不住也被洪七的情緒感染,她笑了起來:“有酒不喝非君子,為什麼不?小二!上酒來!”
林朝英在一旁倒不曾說了什麼話,也沒有沾一點酒。便是季無憂邀請,她也沒有喝上一點。季無憂知道她的性子,之後也就不再勸什麼,隻安心同洪七公喝酒。全程林朝英就隻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兩人來回你敬我喝,我喝你敬,隱約有些出神。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醉。洪七算是季無憂所見的人當中,很能喝的一個了。但是再能喝,他也沒能喝過把酒當成水一樣喝的季無憂。在成功喝趴洪七公之後,季無憂的神智已經隱隱約約有些模糊了。她很少真正醉,但並不是不會醉。
後麵的記憶就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她記得她和林朝英把洪七送進了客棧房間。也還記得林朝英說的話,安靜理智,同先前彆無二樣,她說:“你醉了。”
而這一次,季無憂沒有反駁。因為她確實是有些醉了。
“我該走了。”她聽見林朝英道。她後麵似乎又說了很多東西,但季無憂努力去聽,還是有些聽不真切。
“為什麼?”她有些困惑,神思越發迷離。
林朝英似乎是回答了她,然而後麵的,她就都沒有記憶了。
季無憂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客棧的床上。宿醉有些輕微的頭疼,但並不嚴重。喝酒所造成的不好影響在她身上被削弱到了最低。她揉了揉額頭,突然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她記得,林朝英同她告彆了。
走的時候,林朝英說了些什麼呢?想不起來了。季無憂儘力去回憶,然而還是沒有任何記憶。
她起身整理好衣物,將劍配妥,將酒葫蘆裡的酒灌滿,而後便打算出門問一問小二,走過桌子旁邊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了什麼,她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封信。是林朝英給她的信。
林朝英大概是已經料到了季無憂醒過來後,不會記得什麼,因而又留了一封信。信裡並沒有什麼重要東西,隻簡單的解釋了她離開的緣由。她說,見季無憂同洪七相談甚歡她很高興,她本身就有事情要辦,因而便先告辭了。信紙裡,夾著一朵乾掉的梅花。
雖然她說的沒什麼問題,她們也遲早要分彆,季無憂還是覺得,林朝英走得太匆忙了些。也許是因為她的事情,其實是有些急的,隻是她沒有同她說,也沒有表現出來著急而已。更或者是她大概也怕她一個人寂寞,所以直到遇見洪七公,她覺著她有了新朋友,因而才放心離開了?季無憂隻能這樣猜測。
季無憂把信折疊收好,這才去尋了洪七。一直到近正午的時候,洪七才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