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憂眉頭皺得死緊，臉上已覆上一層寒霜，隱約可見壓抑的怒意，但是她還是儘力緩和了語氣道：“王重陽他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我……”她剛說了半句，就突然倒了下去。
“前輩，你......”秋練訝異道。
季無憂收回手，神色中寒霜不減，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語氣果決：“她情緒不宜激動。”林朝英的情緒顯然已經不僅僅是激動了，她隻能出此下策。
說著，她轉向黃藥師：“雖平時不顯，但你的醫術應當不錯？”
她雖沒有說透，但黃藥師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不曾鑽研，不算精通。”
“拜托你了。”對於天才來說，他口中的不精通也比旁人要厲害得多。
他們離客棧本就不遠，季無憂把人送到，黃藥師就開始為林朝英診治，而後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結。
“她的身體......”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卻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去表述自己的想法：“......很糟糕。”最終，他隻能這麼表述道。
“我知道。”提起這件事，季無憂神色也有了幾分複雜之意。她歎了一口氣，還是坦白道：“我急著找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恐怕無法幫上什麼忙。”黃藥師直言道：“她的病遠不是我能解決的。”
“我也不曾想過真正解決。”季無憂道，她一直沒有刻意去無視這個問題或者去蒙蔽自己，她難過著，痛苦著，做著近乎徒勞的努力，卻也無比清醒：“隻希望她能夠活得時日再長一點，經受的痛苦再少一點。”她忍不住苦笑：“先前她恢複得還算不錯，隻是一遇著王重陽，這些日子的心血，也就付之流水了。”情況不會比她再見林朝英之前更糟了。但現下的情況確實是很糟糕的。
她想了想，又在袖口摸了摸，取出之前被分出來的一劑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分析一下藥中的成分，能仿個一兩分即可。”係統出產的藥劑，估計根本分析不出成分，但是總歸是一種可能。她並不報太多希望。
黃藥師接過藥劑，看了好幾眼，才把它收了起來。他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有些認真，雖然沒有鄭重承諾，卻有著同樣的力度：“我傾力而為。”
得了這一句，季無憂唇邊才有了一點輕微的笑意。
“像她這樣聰明的女子並不多見。雖然是使了手段才贏過王重陽，卻也可見其智慧超群。”黃藥師道，語氣之中竟有些淡淡的讚賞之意，然而他轉而畫風就是一轉：“但是聰明人，也最易為自己的聰明所誤。她種下了很深的心結。”
這些東西，季無憂又何嘗不知道？心結如果不深，昔日傲然如梅的女子，又怎麼可能為此失卻了棱角，磨平了一身清傲？
季無憂知道黃藥師口中的手段是什麼。王重陽討教黃藥師的正是這一樁事。王重陽與林朝英立下賭約，林朝英以手指在石壁上寫下字跡，王重陽自愧弗如，於是認輸。事後卻覺不對，恰好黃藥師上門拜訪，因而向他討教緣由。林朝英的小手段便被黃藥師點破。原是她手中有化石丹，使石壁變軟，方寫下字跡，贏了這場賭約。雖然賭約內容與對賭之人王重陽都沒有透露半分，但是黃藥師陰差陽錯之下到底是知道了林朝英的名字，方惹出今日這一樁事情。
“王重陽武功比我如何？”季無憂突然問道。
“應當不相上下。”黃藥師思索了一會兒道。
“我想試一試。”季無憂突然道。
黃藥師還沒來得及問她想試什麼，就見她兩根手指並在了一起，在旁邊的牆上提了半句詩，一筆一畫，入了牆裡“十步殺一人”。她的字跡帶著俠客的俊逸瀟灑，酣暢淋漓，卻又另蘊了一種不曾掩飾的殺氣騰騰。
她收回手，將之負於身後，拇指輕輕揉了揉發紅的手指。雖然被譽為劍仙，但她畢竟沒有成仙，血肉之軀於石壁之上寫字，當然是會痛的。人劍合一，以人當劍，劍意與內力凝於指尖寫字，說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那並不是一件可以輕易辦到的事情。她本打算寫“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但是失敗了。
果然是跟王重陽差不多。就算比他強，也沒有強上很多。
“勉強了。”季無憂並沒有否認這個事實，若有所思道：“我遲早會比他更強。”
“你在為她不平？”黃藥師突然問道，他語氣犀利的指出：“你現在看起來很想去找王重陽打一架。”
“有那麼明顯嗎？”季無憂笑了起來，道：“你放心，我不會去的。”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認真道：“至少現在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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