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旁人, 正是玉劍山莊莊主杜先生。
季無憂心情略有幾分複雜。三夥海盜勢力同時看上一艘商船的這種事情,不是不可能發生, 所以她之前也沒有深入細想過,如今看來, 應當是杜先生的手筆。
季無憂確實跟杜先生商議過, 也拜托過杜先生做一些事情, 但她所交代的,隻是需要玉劍山莊達成的結果, 而過程,她不過是寥寥提了兩句, 其他是全看杜先生自己發揮的。她早已決定了並不事無巨細的去做這些事情,所以這些計劃具體會怎麼實施, 她一無所知。
而杜先生卻做到了這種地步, 甚至以身犯險。她特意把人引到蓬萊島附近,隻怕已經從她讓玉劍山莊散發的謠言裡, 猜出“狄仁傑”跟“蓬萊島”有著莫大的關係了。季無憂莫名有些感慨,杜先生之所以能夠被選中成為玉劍山莊的莊主,果然有其令人欽佩之處。無論膽量, 或者計謀。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不妨一見?”杜先生站在蓬萊島上,並未深入,提高了聲音道。
季無憂思索了一會兒,果真走了出來,小鬆鼠就窩在她的左肩上, 大尾巴如同半塊絨毛圍巾。她脖子上已經圍了一塊圍巾了,這“絨毛圍巾”就顯得過分突兀了。
杜先生隻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帶著十足的克製與禮貌。她躬身向季無憂行了一禮:“今日之事多謝閣下出手相救。”
然而即便她沒有出手,相信杜先生也不會引頸就戮的。她敢冒險,至少會有一些保命的底牌。
季無憂並沒有受這一禮,她看向杜先生,微微笑道:“我是狄仁傑的朋友。”
杜先生有些驚訝,卻並沒有顯得多驚異,半晌也笑了起來:“如狄大人這等人物,連交的朋友都如此不凡。”沒有人不喜歡聽奉承的,而恰到好處的誇讚,也很容易拉近關係。
季無憂看向她:“為什麼要選擇自己來以身涉險呢?”她的語氣仍舊一如既往的溫和,即便問了這樣的話,也讓人覺得,她並沒有什麼言外之意,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杜先生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與狄大人曾經預計過計劃的實施,若想達成目的,還需一項誘餌。誘餌危險性極大,又需要在關鍵時刻掌控形勢,才能將他們帶至蓬萊島。這一項任務,若予尋常人,就是讓他送死,我也不願意讓他們壞了計劃。......我並不曾將他們帶入了蓬萊島。”杜先生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失落計劃的失敗亦或者感歎什麼,她抬眸看著季無憂,詢問道:“那三方海盜如今如何了?”她應當知道,這其中有些不同尋常的因素的,但她沒有把疑問說出口,也就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做想。
“風浪過大,覆舟於海上。”她看向杜先生:“若是再等些時候,你應當可以看見他們過來了。”雖然把那些個海盜,一同淹死在海裡,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海盜之患似乎也就這麼解決了,但是事情並不是這麼算的,也不能這麼算。
杜先生顯然有些愕然,她似乎並沒有聽懂季無憂的意思,也許聽懂了,但不敢確認:“閣下的意思是......”
季無憂卻沒有細談的意思:“興許用不了多久,你隻需稍作等待便可。”她微側了一下頭,似乎在聽些什麼的樣子,而後微微笑了起來,看起來閒適之中,有了幾分瀟灑逍遙的意味:“接下來的事情,就與我沒什麼關係了。”
她伸手自頸側將那鬆鼠“圍巾”取下,它被驚動,尾巴微晃,便讓人察覺出是個活物了。
季無憂在杜先生詫異的目光裡將鬆鼠捧到了她的眼前:“等待無趣。我既不與你等,便將這小家夥,暫且留予你解解悶吧。”
蓬萊島上的生靈,因為沒有人類涉足,因而天真不知世故,對於人類並無什麼害怕之情。特指這種無害的小動物。因而季無憂說的是暫且,而非什麼送予。
杜先生怔愣了片刻,神情略略有些複雜:“這......”
季無憂動了動手,小鬆鼠便一躍上了杜先生的肩頭,她微微一笑,並未再多說什麼,轉身徑直離開了。
至於杜先生的反應,她已沒有去注意了。
她不得不走。因為她分身乏術,是不可能讓莊周和狄仁傑同時在場的,若到了最後時刻再離開,便顯得過分古怪和突兀了,而莊周所要做的,所能做的,確實都已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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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季無憂道。
杜先生正站在海邊,目光落在天邊的白雲上,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鬆鼠的背,似乎有些出神,聽見季無憂的聲音,她轉過頭看她,略有幾分詫異:“狄大人何時來的?”
“有一會兒了。”季無憂道,她直入主題道:“我已從友人那裡知曉始終,此事應當及早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