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的那位將軍, 即將赴任,卻還沒有到。也就是說,這其中有可以操作的機會。而這, 就是鎧的機會。
遼國不像他們這邊, 將軍死後,沒人可以頂上, 他們是有人可頂的。尤其是他們本來占據著上風, 就差一步,僅僅因為主將死了, 就放棄優勢,這顯然讓人不甘。因為並不知道伽羅存在的恐怖, 隻以為有個神箭手,他們以為拉遠了距離穿厚點鎧甲就可以, 但是仍舊被一箭斃命。來了兩三次,誰都頂不住了, 也沒那麼多可以主持大局的人才,這才從遼國國都重新派出人來。這就是要走馬上任的遼國新將軍了。
那就,把人堵住好了。鎧存在的意義, 不就是乾這種事情的嗎?
季無憂自身後箭囊裡取出一支箭,箭直入箭靶, 箭頭至箭身沒入一半有餘!這樣的箭法與力度, 足以把人射個對穿!試問又有誰能夠□□接這麼一箭還有命在?季無憂單手握住了弓:“今日召集眾人共議......是時候檢驗我們的成果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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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將軍說什麼?”
“我說,領導他們的,另有其人。遼國將軍未必就是今天到了, 但他們,應該去被他們的上級檢驗了。”是應該有一個磨合期的,就算是刀,也要用著了才算順手。如果一群豬隊友,那麼還不如沒有。他們現在還算可以,然而也隻是可以而已。
“那是誰?我們認識嗎?還是小將軍認識的人?”高誌明問道。
一點不問才是奇怪,季無憂先前就有了些準備。
“一個未名人。你們從未見過。名字的話......你們稱呼他為鎧。”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從她這一聲歎息中,已經足夠人猜測,她口中那人,定然是個很有故事的人了。她繼續道:“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天底下少有人是他的敵手。此次讓他答應幫忙,也並不算一件易事。”季無憂麵不改色的誇讚道,不動聲色提著鎧的逼格,然而到底沒說太多,就轉了話題:“你若想見他,今夜隨他們一同去也可。”
“也好。”高誌明同意了季無憂就沒有再說什麼:“不過,為什麼不把他邀到城裡來?有本事的人,大家都不會虧待他的。”他有些不解道。
“因為......我們的交情還沒有好到那個地步。......義軍幫助我們,又為何不直接參軍呢?”季無憂問道,她的目光在夜中有著不同一般的色澤,睿智卻通透,她的聲音並不如旁的女子那樣嬌軟,乍一聽甚至不能說好聽,帶著一種近乎沉鬱的滄桑之感。聽久了,便也覺得好聽,不帶一絲輕浮,有種穩重與沉澱下來的質感:“江湖中人,縱然愛國,卻少有把自己陷入一身不得不遵守的規矩之中的。”
高誌明歎息,到底沒能再說些什麼。
很快就到了夜晚,季無憂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月色之中後,就也尋了個理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她思索了一會兒,弄了一下床,把它弄成一個蒙頭睡覺的人的模樣,而後才離開了房間。季無憂身懷輕功,無論如何,動作總是比一支隊伍行進的速度快的。
她先於眾人到達了目的地。
出於之前麵具的啟示,她也為鎧準備了一張半麵的銀色麵具,將上半張臉遮了個全,隻露出下半張臉。
“你就是......鎧?”高誌明率先問道,並沒有立刻靠近。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這世界上,沒有姓氏的人畢竟隻是少數,姓名隻以單字稱呼的,更是少之又少,這樣的人,無論如何,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人很古怪。
看著看著,高誌明的神情就更為古怪了。雖然夜色並不太明朗,卻瞧得出來,這人是一頭奇怪的短發。如果不是少林寺的和尚還俗,那麼這樣短的頭發,隻能是......他心中閃過了無數想法,頗有些驚疑不定,但出於對季無憂的信任,並沒有表現出來。
高手麼……離經叛道一點似乎也並不奇怪,他安慰著自己。若不是季無憂提前打過預防針,說了他與旁人不同,隻怕他現在已經懷疑計劃泄漏,這人是個江洋大盜假扮的。
“我就是鎧。”季無憂答道。
“久仰大名。”高誌明道:“聽小將軍所言,閣下頗為不凡。”
季無憂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目光看向那支軍隊,高誌明就也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答應了她的事情,就會做到。”季無憂道,語氣冷冷淡淡的,顯得有些疏冷。說著,她咳嗽了兩聲,隻是夜色掩蓋,再加上她臉上的麵具,也無人知道她的臉色有多難看。
在高誌明的想象之中,高手就應該這麼冷淡,尤其是這位看起來並不像一個正道的高手的前提下。不過......
“閣下感染了風寒?”
季無憂轉過頭看他,一雙眼睛如同夜裡的寒星,慢慢吐出了兩個字:“不曾。”
咳嗽而已,小事情。高誌明點了點頭,也放鬆了一點,沒把此事放在心上。他心中琢磨了一下,從目前來看,這位並不是一個喜怒不定的人,這就好辦多了:“過些日子有個計劃,小將軍讓我領了他們來讓閣下檢閱一番,提早做準備。”
“彼此互不了解,難免會有爭端。若是表麵臣服,私下不服,就無法令行禁止。”季無憂淡淡道:“所以,打一架就好了。”其實她一個人不是不可以,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想辦法建了這麼一支隊伍。無論用不用得著,後背支撐總還是要有的。蟻多咬死象的道理,她不是不懂。自恃武功甚高,而小瞧天下人,總會被打臉的。她還不想被打臉。
高誌明顯然沒想到,季無憂如此畫風如此簡單粗暴,他愣了一下,細品又覺得,確實沒什麼問題,就是他沒見著這人的本事之前,心裡也會犯嘀咕的。軍中那麼多人,此人有何特殊之處,為何小將軍獨獨選中了他?見了之後,就更犯嘀咕了,這人身份成疑,讓他十分不解,他是怎麼和之前從不出門的小將軍搭上線的。
“閣下想要怎麼打?”高誌明問道:“小隊長秦雲是這支隊伍中實力最強的,箭術有小將軍之風,雖不說百步穿楊,卻也是百發百中。”
她當然對這個小隊長很熟悉,畢竟是她教出來的。不過伽羅的箭法,已經屬於非人領域了。即便身著鎧甲,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箭的事情。
季無憂道:“一起上吧。”她話說得平淡,卻顯出非一般的狂妄!
實際上......她的情緒就跟她語氣一樣平淡。並非什麼狂妄,一個個打,簡直浪費時間,打完了講幾句天都亮了,分飾兩角的人表示不可以。而一起打了,不僅節約時間,還可以直接給他們一個震懾。
這話在眾人眼裡卻是狂得沒邊了,就連高誌明也生了一些惱意出來,但是轉念一想,高手大概就是這麼桀驁狂妄的,便也按下了情緒,耐著性子問道:“他們人多勢眾,縱然閣下武藝高強,卻也難免吃虧。有什麼限製他們的條件嗎?”
唔......季無憂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是不需要的。然而她之前已經拉了一波仇恨了,沒必要繼續拉下去,她的任務不在於此:“我隻有一個要求。‘死了’就出局,嗯?死人可不會在戰場上再爬起來的。”
“等等——”高誌明嚇了一跳,連忙阻止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殺他們。”季無憂語氣平穩道。
高誌明也就明白了,這應當是什麼淘汰出局的方式,他的心放了回去,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