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許晨他們瞪大了眼睛, 看著林深就像是在變魔術一般。
從紙袋裡一刻不停地往外掏著雞蛋。
眨眼間，桌子上的白水煮雞蛋，已經有七個。
個個看起來都是那樣樸素無華, 一點點花樣都沒有！
紙袋終於被林深掏空。
墨爵城的目光越來越冷。
他唇角翹起，似笑非笑地看著林深又伸手進書包, 摸出一個蘋果放在自己桌上。
“喏。”他示意，“還給你帶了個蘋果。”
墨爵城：“……”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你們吃過早餐了嗎？”林深說著還轉頭友好地問陶然和許晨。
這兩人是墨爵城的朋友，他知道：“沒吃的話, 一起吃點？我帶得多。”
“不了不了。”陶然連連擺手, 一向跳脫的他都艱難的咽了口吐沫。
陶然目光炯炯看著林深，又看看桌上七個雞蛋一個蘋果。
他心情又是敬佩又是複雜。
敬佩的是，難怪林深能引起墨爵城注意。
複雜的是，這特麼不按牌理出牌也實在太誇張了！
說好的愛心早餐要不就是全麥麵包，要不就是成水煮蛋。
所以他們向來冷漠的老大會著急，也可以理解了。
“老大。”陶然連笑容都顯得有些勉強。
他揚起唇角, 輕輕拉了拉墨爵城的胳膊，提醒他：“昨天咱們說的，你彆忘了。”
陶然說完, 又尷尬地朝林深笑笑：“哈哈哈哈，要上課了, 先走了, 拜拜。”
“走了。”許晨也朝墨爵城點點頭, 轉身和陶然大步離開了。
墨爵城的臉色, 變得有些古怪。
他目光閃動的看著林深。
原來昨天放學之後, 墨爵城把陶然和許晨召集起來。
他所有的好心情，全都在看到林深也給蘇甜甜準備了一模一樣的例題集後破壞殆儘。
墨爵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到放學的。
換做以往，他可能早一拳揮過去，教林深“好好做人”了。
但昨天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卻奇跡般的控製住了他的火氣。
直到放學後，陶然許晨並排坐在墨爵城公寓的沙發上，看著已經快要爆走的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把情況，從頭到尾說說看。”許晨推了推眼鏡，提醒墨爵城。
他和陶然，聽暴怒的校草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陶然茫然：“所以你在生什麼氣？”
墨爵城爆走：“他不過就是仗著……”
“仗著什麼？”陶然問。
“仗著……”墨爵城怔了下，憤怒地說：“仗著我知道他喜歡我，所以不好意思揍他！”
陶然：“……”
老大！全校喜歡你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多少，也沒見你這麼克製過啊！
許晨推了推眼鏡，敏銳地抓住了墨爵城的點：“所以你很生氣，在他眼中，你的地位等同於蘇甜甜。”
實際上在他看來，墨爵城還不如蘇甜甜。
他不緊不慢地又說：“但是都遠遠不如他哥哥林淵。”
墨爵城：“……”
他的臉色分明更黑了！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陶然趕緊替墨爵城找了個台階：“畢竟那是人家親哥。”
墨爵城聞言，臉色緩和些許。
他想了想，突然又說：“林淵對林深小氣得很。我感覺林深很怕他哥哥，可是林深卻說……”
他說完，目光掃向許晨和陶然。
完全不顧兩人好奇八卦的目光，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是喜歡他哥哥的。”
“嗯。”許晨點點頭，建議道：“不如我們來看看，林深喜歡的哥哥，是個怎樣的人。”
三人說乾就乾，上網搜索了下林淵的信息。
“哇！咱們的學長，當年的市理科狀元！”陶然感慨，“好厲害！”
“國外名校博士畢業，回國創業，科技新貴……”他繼續感歎，“學長超厲害的！”
許晨卻盯著網上林淵的照片研究了好一會兒。
甚至還特地看了幾個他的采訪視頻。
他關掉視頻，抬頭看向墨爵城，推推眼鏡：“儒雅英俊，真正的精英，優秀成熟穩重而又風度翩翩……”
他總結道：“看起來，還是典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悶騷男。這麼看來，林深喜歡的，應該是這樣的哥哥。”
墨爵城：“……”
陶然搶著說道：“老大，論英俊你當然不可能輸給他。身材更是不可能輸。”
“那是自然。”墨爵城點點頭。
他當然有自信，自己不可能會輸給任何人。
許晨說：“不過對方占著親情的優勢，林深更重視他，也是正常的。”
“嗯。”墨爵城接受這種說法。
“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從小有個這麼優秀的哥哥在身邊，林深很容易以他為標準，來尋找將來的另一半。”許晨又說。
“我擦你還懂心理學呢？！”陶然驚訝。
但他很快被許晨有些犀利的目光掃過，乖乖閉上了嘴。
這一次，墨爵城沒立刻說話。
他隻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陶然心裡都有些毛毛的了。
——他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墨爵城。
“哼！”直到很久之後，墨爵城才輕哼一聲，“我為什麼要管林深的心理學問題！”
他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說給陶然許晨他們聽：“他這樣做，應該又隻是故意想氣我，引起我的注意。”
“不得不說，他確實成功了！”
陶然：嗬嗬，你開心就好！
墨爵城結束回憶，看著陶然已經到了走廊上，都還在窗子外對自己拚命眨眼。
他收回目光，剛才還黑雲壓城般的臉色，慢慢舒緩下來。
但是整個F班，已經被惡魔校草那張，仿佛要吃人的黑臉嚇唬得個個噤若寒蟬。
教室裡安靜極了，隻能偶爾聽到，小心翼翼翻書的聲音。
處在風暴中心的林深卻沒有那麼害怕。
他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廚藝確實不行。
林深看了墨爵城一眼，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轉頭看向他。
“你的要求啊。”他說：“要我親自從生的弄成熟的，我從小到大也就勉強能泡個方便麵，但是那個不是吃了不太好嗎？”
墨爵城盯著他，不說話。
林深艱難地咽了口吐沫，越說越是小聲：“雞蛋蘋果，多有營養啊，哈哈，哈哈哈。”
他尷尬地笑了笑，卻在對方越來越冷的目光中。
緩緩閉上了嘴。
想想，如果有人給他帶七個白水蛋當早餐，他肯定也會鬱悶。
尤其是林深還曾經見到過，陶然他們給墨爵城帶的那些吃的。
“哼。”墨爵城輕哼一聲。
他伸手拿起一個雞蛋，在桌子上敲了敲。
殼應聲而破，安靜的教室裡，響起一陣剝蛋殼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仿佛可以搔到每個人心裡。
墨爵城慢條斯理地剝完整個雞蛋，然後一口一口的，猶如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將它吃了下去。
吃完一個，又是一個。
他沉默著，一共吃了四個雞蛋，最後才拿起那個蘋果。
墨爵城明明什麼都沒說，林深卻越看越是心虛。
白水雞蛋，他也不愛吃。
難為校草大大麵不改色就吃了下去。
“雞蛋煮得太老了。”墨爵城咽下最後一口雞蛋，這才說道：“我比較喜歡糖心的。”
“啊？哦……”林深茫然地點點頭。
“蘋果我喜歡脆的，這個太軟。”他咬了一口蘋果，又說。
“抱、抱歉啊……”
林深眨眨眼。
墨爵城看來，並沒有生氣。
剛才他看對方黑臉，還以為這事又會出現什麼變數呢。
冰山惡魔校草，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嘛！
不過這樣一來，林深反而覺得有點內疚。
如果墨爵城和他大吵大鬨，甚至冷言相向，他可能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畢竟，對方的要求，他雖然有些小投機，但到底是做到了的。
偏偏對方不抱怨，不嫌棄，當真就這樣吃了下去。
林深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墨爵城。
“那、那啥……”他遲疑了下，“我廚藝真的很糟糕，要不，我明天給你帶彆的早餐？你想吃什麼都行，隻要彆讓我親手做。”
“不用。”墨爵城瞥了他一眼，“雞蛋就行。”
林深：“……”
“不過不要再煮這麼老，我喜歡嫩一點的。”他又強調一次。
“好、好的。”林深結結巴巴地應道。
“對了。”他想起來，從書包裡拿出那卷物理的例題集，“這是物理的例題集。”
他說：“你背累了數學，就背背物理啊，剛好休息。”
大概因為剛才墨爵城完全不嫌棄他的水煮蛋。
林深說完這番話，連忙又說：“當然，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來問我。背題，隻是因為我們時間太趕，掌握解題方法才是正道。”
“嗯。”墨爵城接過那本例題集。
從頭到尾，他的語氣都十分平靜從容。
沒有邪氣的笑容，也沒有中二的宣言。
墨爵城像是變了一個人般，連氣場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林深盯著他看了片刻，有些茫然地轉過頭去。
昨天莫名其妙生氣，一整天都不理他的墨爵城。
今天這麼好說話，溝通良好的墨爵城。
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啊！
——這還是那個中二狂霸的冰山惡魔校草嗎？
林深忍不住又轉頭，悄悄看了對方一眼。
恰好墨爵城也在看他。
對上林深的目光，他問道：“中午一起吃飯？”
語氣依然從容平靜，沒有多餘的起伏。
好像一夜之間，中二校草就長大了一樣。
林深：“……好啊。”
墨爵城得到肯定的答複，也沒多說什麼。
他低下頭，翻開林深昨天給他的那本數學例題集。
林深悄咪咪瞟了一眼，發現墨爵城看的已經是十幾頁上麵的內容。
看來對方昨天回家，還真的專心背過不少。
林深心中更加不安。
先去全班同學，被墨爵城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
他沒感覺。
現在校草大人神色緩和下來，F班的學生們又暗暗恢複了活力。
林深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險。
他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他隻能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去，繼續刷自己的題。
一上午時間過得飛快，尤其是對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的人來說。
林深一旦沉浸到題海中，那是相當專注的。
除了刷題，他偶爾還會轉頭看墨爵城一眼。
對方似乎也和他一樣，完全沉迷於學習之中。
整個上午，墨爵城始終保持著從容冷靜的姿態。
專心背著例題集。
中午放學，他依照約定和墨爵城去食堂吃飯。
吃飯的時候，林深習慣性地打開學校論壇開始刷帖子。
這段時間他強勢空降，在首頁飄紅了不知道多少熱門帖子。
引領了整個學校的時尚風潮，是當之無愧的話題人物，八卦焦點！
果然林深一點進去，就看到有早上新鮮出爐的，卻已經蓋了很高的新高樓——
“WTMXS！校草小情人給他帶早餐，一口氣掏出七個蛋！”
林深：“……”
他黑著臉點進帖子，隻見正文赫然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集齊七個雞蛋，召喚神龍呢！”
“哈哈哈哈哈！”搶到一樓的學生狂笑，“對不起樓主，看到你的標題，我汙了！”
“我也……不過這又是什麼神操作？！什麼叫掏♂出七個♂蛋？”
“驚！校草的情人竟然在教室裡當眾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喪失？！”
“求現場回顧，求錄播！”
“想看校草的小情人掏♂蛋♂”
“樓上你好汙，不過我也想看！”
……
林深：“……”
本來是一件再正常樸素不過的事，怎麼被同學們這樣一說，就顯得猥瑣起來了呢？
他無語地翻過一片“嘻嘻嘻”，“哈哈哈”，“嗬嗬嗬”的回帖。
終於看到有在現場的人跳出來滿足了大家的需求——
“是真的！
林深同學應該是給墨少帶早餐！
而且據我所知，還必須要是親手做的，愛心早餐！
結果林深同學今天大概穿著品如的衣服。
他，給他的親親小情人，一口氣煮了七個雞蛋！
親手煮的哦！”
“哈哈哈哈，WTM也要XS了！”
“七個雞蛋？！親手煮的？！我反手就是一個哈哈哈！”
“大家都是高中生，林深你為什麼就如此優秀？！所以這就是他吸引校草大大的緣故嗎？”
“校草大大看看我，我也會煮雞蛋！”
“我還會蒸雞蛋，煎雞蛋，炒雞蛋……”
“樓上真是天真！你哪怕會做滿漢全蛋呢！墨少人家隻吃林深的蛋蛋！”
“我又汙了！對不起！”
……
整個帖子一片歡聲笑語，全校學生都差點笑瘋。
幾個小時前的帖子，已經蓋了好幾百層樓。
林深的臉黑黑的。
他索性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然後他便赫然看到，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出現了一個彆具一格的回帖——
墨爵城：“陶然，放學彆走！”
還是那獨特的，具有辨識度的真名昵稱。
以及一塵不變的係統頭像。
墨爵城就這樣，輕輕鬆鬆地終結了整棟高樓。
他發出的，赫然已經是全樓最後一個帖子。
在他之後，再沒人敢回複。
林深忍不住抬頭看了坐在自己對麵的墨爵城一眼。
大概就和他們在食堂吃飯一樣，墨爵城方圓十米之內，也是這樣荒無人煙。
對方吃得非常專心，就連神色都十分平靜。
一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模樣。
午飯吃完之後，林深本來準備回教室繼續刷題。
墨爵城卻叫住了他：“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對林深說道。
兩個人繞過食堂，朝遠離教學樓的另一個方向走了好一會兒，終於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那裡種著一棵有著四五百年樹齡的榕樹。
榕樹的枝葉遮天蔽日，簡直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大型涼亭。
樹下還放著石頭做的桌椅。
林深穿到書裡之後，並沒有到過這。
但他是知道這裡的。
星尚學院很有名的學習聖地。
據說當年曾經有戀人天天在這裡約會，約會的主題就是一起學習。
最後兩人雙雙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
從此以後，榕樹就成了星尚學院同學們眼中的考神。
這裡，也成為每次考前競相爭奪的學習聖地！
林深很是欣慰。
看來這一次，墨爵城是真的準備大乾一場。
雖然迷信是不好，不過倒也可以從中看出他的決心。
他們兩人麵對麵坐下。
林深繼續刷著他的競賽題目。
墨爵城就在他對麵，安靜地背書。
連續刷了一個小時題，林深這才抬頭看向對方。
墨爵城背對著那棵大榕樹而坐。
在他身後，是秋日剛剛開始微微泛黃的枝葉。
幾縷細碎的秋日暖陽，透過樹蔭，如同碎金般灑落。
正好落在墨爵城的頭發上。
他微微低著頭，鼻梁高挺，睫毛長而濃密，恐怕很多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嫉妒。
墨爵城正專注地看著麵前的例題集。
從他們坐下來開始，就一直安靜地背著題目，沒有說過多餘的話。
這樣專注又認真的墨爵城，是林深完全想象不到的。
“怎麼？”墨爵城抬頭，幽黑的眼眸平靜看向林深，“有事？”
“沒。”林深搖搖頭，“繼續啊。”
他繼續埋頭刷題，心中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你有心事？”墨爵城突然問道。
“嗯？”林深握著筆的手頓了下。
他不解地抬頭看向對方，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什麼？”
“你有心事。”墨爵城肯定地說道：“我看到你對著那道題目看了五分鐘了。”
林深在刷競賽題。
他和陸淼淼打賭的內容，是半個月後的奧林匹克四門競賽初賽，看誰進入複賽的多。
他當年是刷過這些競賽題的。
讀了一年大學，也沒完全還給老師。
所以刷起來非常快，基本上的題目都難不住他。
所以盯著一道題五分鐘不動手，他確實在走神。
“說說？”墨爵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