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急急忙忙地往蘇利手裡塞了好幾卷繃帶。
豈在蘇利給西裡爾包紮的時候試探地詢問:“你,你不覺得難受嗎?”
被西裡爾那雙猶如冰錐一般的眼神注視著的時候,豈滿腦子都是:自己要被殺了。
死亡的危機就像是西裡爾之前用出的絲線技能一樣,在元素轉變成可視狀態之前,就已經鋪天蓋地地圍繞在另一個活物周圍的方方麵麵。
“確實難受。”蘇利回了一個豈沒反應過來的那個。
“呃……啊?”豈傻傻地看著他。
“我現在的想法,就像是被兩個人給強行割開了一樣。”
一個具備著過去遊戲策劃的職業常識,不斷告訴著蘇利,玩家就應該和這種實力相當的角色戰鬥,然後才能在一次又一次勝利的升級過程中,促使著玩家繼續玩下去遊戲。另一個卻在內心深處指著老天痛罵,讓孩子以身試險,提升所謂能力,進行所謂變強行為,實際卻是流血斷骨的場麵,簡直讓人心臟發堵。
“真的很難受。”蘇利強調。
豈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蘇利不在同一個頻道。
也才發現,蘇利根本就沒在乎過西裡爾的眼神和舉動所代表的含義。
蘇利或許是那種,在西裡爾全然丟失人類模樣,變成非人類的龍形態時,也能一本正經地喊著他的名字說,藍哲今晚煮了你喜歡的羅宋湯……這樣的話的人。
豈覺得自己需要把或許兩個字改成一定。
一時之間,阿米克比的大王子竟然開始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直到西裡爾意識清醒過來後露出疲憊的模樣,豈才匆匆忙忙地從胸針模樣的空間型煉金道具中,掏出之前藍哲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恢複藥劑。
西裡爾接過後沒有直接喝下,而是將其夾在兩個膝蓋中間,接著右手對著左手用力一掰,確定骨頭重新對上後,才打開藥劑的塞子,悶頭喝了一半。
蘇利則是又一次露出了豈不理解真相的糾結表情。
“你還難受嗎?”豈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問的究竟是誰。
西裡爾則伸出手,拉住蘇利主動伸出的手後,一把站了起來,他說:“不是什麼多嚴重的傷。”
“這個我估且還算是了解的。”豈嘴角一抽。
小樓內部人錘兩個小孩的時候,每一次都能打出比這還嚴重的傷。
然後,蘇利感受到了豈投在自己身上的奇妙視線。
“所以你的這個問題是在問我嗎?”
豈捂著臉點頭。
蘇利則是沉思了一陣後告訴豈:“與其說是難受,不是說是意識陷入了不同方向的糾纏狀態。”
豈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蘇利將剛才說過的話翻譯成人話:“就是說,我已經不難受了。”
本來也沒有什麼好難受的。
除非他某一天真的不受控製的精神分裂,否則所有精神層麵感受到的不適,都是可以給自我調節好的。
而後,蘇利將注意力放在了呼吸幾近於無的長毛狼上。
蘇利沒有問西裡爾什麼多餘的問題,隻說:“給它灌完剩下的一半藥劑後,我們就該思考今天晚上住哪裡,以及吃什麼了。”
豈又傻了一下,他控製不住地將視線放在了西裡爾手中握著的藥劑瓶上,嘴唇微動,最後還是放棄,說那些不合適的話。
他們的三人組合太過微妙。
拿著最後之作的蘇利,基本相當於絕對的中立陣營。而覺醒了妖獸血脈的西裡爾,則在不明顯偏向人類時,就已經可以和偏向妖獸劃上等號。
豈自己,又是絕對的偏向人類陣營。
但他偏偏又受蘇利的影響,能理解西裡爾的所作所為。
等到西裡爾將剩下的半瓶藥劑真的灌進那頭狼的嘴裡的時候,豈便控製不住的說道:“蘇利對於身邊的人,好像一直都很了解。”
這種了解,除了那些聰明人從細節處發現的特質,更多的是一種蘇利沒有掩飾過的理所當然態度。
他一直都能接受一切
不同於自身觀點的認知。當然,接受是否等同於認可,則取決於麵對的事情不同。
豈的話最終被西裡爾接了下去:“蘇利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與長毛狼之間的戰鬥,西裡爾在進入那種死鬥狀態之前,一直都能感受到蘇利的灼熱視線。
很明顯,那是想要跳出來把他拉走,把他帶走,讓他遠離危險和怪異的眼神。
蘇利不想讓任何不應該降臨在他身上的東西,降臨在任何一個幼崽身上。當然,成年人也不行。
受傷流血,就算是異世界的傳統,蘇利也仍然抗拒。
但這份抗拒,最終還是被理性壓了下去。
蘇利選擇尊重西裡爾的想法。
至於藥劑……西裡爾在喝下一半留一半的時候,意識狀態還沒有足夠清晰。
被強行扭正的手腕帶來的刺痛感,讓理智處於恍惚和縹緲狀態。出於本能留下的東西,在西裡爾思考原因之時,蘇利就已經“看”到了西裡爾內心深處的想法。
龍種少年不再百分百偏向人類,對於除蘇利之外的其他人類來說,就已經逐漸被異化。
可對於蘇利來說,那就隻是西裡爾多了一份對妖獸的感同身受之心。
沒有什麼不好。
這種心態,遠遠比那些創造出妖獸文明,卻又不把低級妖獸看在眼裡的高級妖獸要強得多。
當確定那頭狼的呼吸逐漸平穩後,西裡爾接下了蘇利之前的話題。
“之前在和那頭狼戰鬥的過程中,放大了元素感知,大概距離這裡三公裡之外的地方有一條河,我們接下來去那邊紮營即可。”
至於食物方麵,亞撒學院的曆練,並沒有完全不允許學生帶食物。當然,院長也不至於讓他們在空間型煉金道具中,準備上足夠吃滿一個月的食物就是。
“那就趕緊走吧。”蘇利默默地從“勇者服飾”的內口袋裡,拿出了紙筆。
“我想把記憶裡對那條狼的概念統計歸納一下。”
西裡爾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你難道又看出了什麼,連戰鬥中的我都沒看明白的東西嗎?”
蘇利隻在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鉑金色的發絲,故意被他微微低頭的動作,傾斜向了額前,並完美遮住蘇利那綠色的眼神光。
西裡爾突然有些膽寒。
隨後就聽
蘇利輕聲低語:“你不會想知道的。”
西裡爾:………………
……
就在三人向那條河所在的方向走後不久,隱藏在另一個方向,此前隻是為了追捕那個猶如無皮老鼠一般的低級妖獸的學生,紛紛從暗處現身。
其中一個說道:“沒抓到無皮鼠,卻撿到了長絲狼,哈,我該說句什麼呢?感謝光明神的庇佑?”
“彆這樣,福克納,你彆告訴我,你想要對這頭狼下手。”
三個站著注視著長毛狼的學生,紛紛對著那個此前想要扣住蘇利腦袋的人,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五級長絲狼根本不是我們能打得過的對手,如果指導老師真的那麼容易被欺騙並給你高分的話,那才是真的不可能吧?”三人裡的居中占位的人說道。
“誰在乎那些,我想要的隻是火元素長絲狼的皮毛。”
福克納口中的皮毛非常好看。
整體是猶如火焰一般的顏色,其毛發的尖端,還泛著隱隱約約的明橙,色彩耀眼奪目。
人類最擅長使用妖獸的一切。
長絲狼的皮毛能做的可不隻是觀賞性服飾。
利用煉金道具的製作手段,長絲狼的皮毛還可以製造出削弱火元素的裝備,頭骨也能打造成護心器具,大腿骨更是可以製造出骨刃。
在被火元素師驅使的情況下,骨刃更是可以加大元素的穩定輸出,使戰鬥更加掌控自如。
這如何能不讓火係的福克納心動。
因此就算其他人說:“這頭狼是西裡爾的對手,而且還是他贏了的對手。贏了的話,西裡爾當然有對自己的手下敗將處置的權利。這表明,他放了戰敗受傷的長絲狼,卻並不意味著你可以傷害它。”三人裡最右側的人說。
福克納冷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彆忘了,在二班裡,我的實力也能穩穩占據前三,之前也是你們湊上來說要和我組隊的,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覺得你能贏得過西裡爾,而我們,卻不想找死。”
誰知道這個同學話音一落,福克納就直接打出了一道猛烈的攻擊。
當前者倒飛出去,嘴角嘔出鮮血後,福克納卻扯起一邊嘴角,做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可以試試,你是不是在找死。”
過於明目張膽的動作,驚醒了被喂了恢複藥劑的長絲狼。
福克納尚未發覺,隻顧著自己滿心的自私心理。
直到狼爪即將穿透他的後背之時,福克納被最開始質疑他行為的人,重重拉著躲過攻擊。
“都說了,沒有必要出來,直接走就好!”
“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長絲狼!”
五級妖獸,對於人類這種七大階,每一大階裡還有四小階的實力劃分來說,也已然是屬於在人類中整體偏上的實力。
尤其是這頭狼在勉強吃飽時,又和西裡爾打了一場極耗力氣的惡戰。
對於野獸來說,最強大的時候不是全盛時期,而是饑餓、受傷、且心裡充滿了凶狠的時刻。
——紅色的血液,順著拉了福克納一把的那個學生的胸前劃過。
狼爪穿透了本來沒想惹任何事的無辜學生,但真正引起這一切發生的,卻是福克納一瞬間所想象到的,給予饑餓者食物之舉。
狼吃飽了,總不會在半殘不殘的狀態下仍然追殺他們吧?
福克納轉身離去。
而長絲狼,最終則是被突然跳出來的海亞打暈。受傷了的學生,也被一支苦的人靈魂出竅的藥劑,從死神手中搶回。
這次的曆練,就如同亞撒院長所說的一樣,終究是為了給蘇利一個新的信息獲取渠道。
至於其他學生,不至於是陪跑,但如果仍然像往年一樣做出各種惡劣互斥之舉,那學院的指導老師也不會選擇輕輕放過。
往年沒有外敵,人類本身又是沒有外敵就容易內鬥的種族,何況還有森林法則的概念存在。
多種情況疊加,才形成了過去那種局麵。
但現在卻不一樣。
妖獸文明這四個字,就合該讓所有人類提起警惕之心。
仍然想迫害同類的人,也合該做好承擔責任的準備。
……
三公裡外的小河邊。
試圖吃點熱食的三個孩子,陷入了沉默。
西裡爾問豈:“你帶了廚具嗎?”
豈問西裡爾:“你能用風元素點火嗎?”
而後兩人相顧無言。
就很尷尬。
戰鬥感受到了,情報獲取在第一天也得到了些,結果最終為難的地方,竟然是……生不了火?
兩個小孩最後都將視線放在了蘇利的身上。
重點關注的是身高。
最後他倆同時說:“去把那頭狼綁過來放火/找一個火元素師的同學來。”
彆的不說,吃不到正經食物的蘇利,莫不是真的要長不高了!
震聲.jpg
蘇利:有被針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