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述斐看太子臉上難得有能被自己看出來的表情,隻是一時滿意一時憂愁交雜在一起,讓他有點奇怪。
隻是略一思考之前太子說的話,南邊,徒述斐也不傻,立刻就福至心靈的問道:“是沿海有關嗎?”
太子點頭,隻是又長歎了一口氣:“前朝三寶出海的時候,那些夷人下海也不過是用些小船罷了。如今卻能漂洋過海,甚至和茜香、真真等國貿易了。前幾年若是你不提醒,我還真的覺得我朝仍就是萬國來朝的上國呢!”
太子的話雖然隻是感歎,可也足夠讓徒述斐看清太子心裡的沉重了。隻是如今朝野眾人之中,除了太子,又有哪個人能意識到呢?
徒述斐這樣想著,似乎甄家的事情也不很重要了。和一國之利比起來,甄家於自己的興利,不過就是微不足道的滄海一粟罷了。
“如今我倒是覺得你當年那些渾話有道理了些,隻是……光我覺得有道理還不夠啊!”太子感歎著,看到徒述斐皺著眉頭也一臉沉重的樣子,上手掐了自己這個弟弟的臉頰肉一把。
徒述斐猛地被掐,被嚇了一跳:他太子哥哥可不是那種輕佻的動手動腳的人!隻是如今看太子的情緒不怎麼好,徒述斐也就捂了下自己的腮幫子,就轉開了話題:“什麼渾話?我可從來不說渾話,都是大大的有道理!”
太子也不爭辯,隻是提醒了徒述斐一句:“那時你才五歲還是六歲來著,也就是前一二年的事情,你說儒家之法於人修心有用,於國更多是輔助之用。反倒是被罷黜的其他百家才是國之利器,可興萬民。自己說的話,都忘了?”
徒述斐閉了閉眼,心裡的念頭百轉千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原本因為上一世那百年黑暗屈辱而氤氳的雙眼變得銳利且透亮:“隻要太子哥哥記得就好。”唯有一國儲君記得,才有可能用最大的力度去改變它,創造一個不一樣的未來!也因為這樣,徒述斐更不允許這樣的一個儲君失利於奪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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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光珠用一根半長不短的棍子在徒述斐弓起的大腿上抽了一下:“腿壓下去些,衝刺不夠,如何向前遞槍?”
徒述斐收回了弓步,重新舉著一杆鈍頭的重槍向前刺去,這一回腿壓低了一些。
隻是石光珠還是不滿意,自己奪過徒述斐手裡的槍,重重的刺了出去給徒述斐做了一個示範:“這樣!你剛才壓得太低,身子死板的不能變招要如何迎敵?”
跟在後麵做同樣動作的賈赦和馮唐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就這麼一招中平槍法,他們幾個已經學了半個時辰了,石光珠總能挑出錯來。不是六皇子殿下腦子笨學不會動作或者拿捏不準角度,而是他們的腿和胳膊已經開始抖了啊!
“石大哥……”這樣想著,賈赦就開口了,“就是中平槍而已,差不多就行了吧!”
石光珠的眉毛挑高了一下,抖了一個槍花,收了勢向前走了兩步。而後,就向前刺出了一槍中平式。這一槍被石光珠刺出,直接刺中了廊簷的階磚,這麼一塊上好的階磚在一槍之下,直接就碎得不成樣子,還連累了周遭的幾塊一起粉身碎骨了。
“什麼時候有這種效果了,什麼時候才算得上是差不多行了!”
賈赦眼睛都直了,要不是手裡頭還拄著槍,恐怕早就癱在地上了。他咽了一口口水,心有餘悸的不敢說話了。
徒述斐在大正月裡出了一身的汗,看見石光珠一槍的威力,倒是沒有像賈赦和馮唐一樣驚訝——這倆貨估計還是第一次在年紀差不多的人手裡看到這種水平的功夫,估計他倆平日的玩伴也和他倆是差不多的水平!
但是不得不說,自出生以來就無往不利的徒述斐,在武技上真的是受到打擊了!之前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徒述斐也不是沒有通過開弓射箭鍛煉臂力準頭,水平在一眾兄弟堂兄弟和伴讀們裡,也是名列前茅的。可如今一招中平刺槍,隻練了半個時辰而已,就發現自己的體力急劇下降,動作也沒有一開始的標準了,甚至有了退步的跡象,徒述斐心裡不怎麼好受。
石光珠收回槍,槍頭脫出階磚的時候帶出了不少碎裂的磚石。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說:“練上幾個月就不會才半個時辰就覺得累了。”當年他拿著長度能抵三個他的□□練習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隻是那個時候他不敢抱怨求情,也不敢偷懶,就算是累得手臂又酸又疼,還是會堅持,直到真的抬不起來為止。
徒述斐抿了一下嘴唇,從石光珠手裡重新拿過了□□,站定之後調節著自己已經疲累得不行的肌肉,弓步出槍做了一個中平刺。
石光珠交給徒述斐的這一套基礎槍法,沒有套路和花哨的動作,一出手就是戰陣之中取人性命的殺招。這是繕國公當年麾下的兵士們,用無數場戰役和殺戮換回來的經驗,簡單、有效、直接,最快速的在軍陣前行中殺敵。
就連其中包涵的騰挪步伐,也沒有太多的跳躍,而是更注重用最小的挪動躲開敵人的殺機,好最大限度的保存體力。
這一回,徒述斐因為經過短暫的休息,動作重新變得標準了起來。石光珠滿意的點點頭:“讓你的身體習慣這個動作,最後讓它變成本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