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的折子大小有五六本,駢四儷六、引經據典,如果不認識徒述斐本人的人讀了折子,絕對會認為徒述斐是一個殘暴無禮、少失德行的十惡不赦胚子。
打頭彈劾的人是禦史台的右僉都禦史,主要彈劾了徒述斐的三大罪狀。首先,殘害友邦民眾,於慶國邦交不利,為大不智;其次,他於京內私自調動人手闖入府衙,為大不敬;最後,對鴻臚寺少卿施以宮刑,殘害在朝官員,等同於對聖人不服,為大不孝!
因為不是大朝會,所以這基本彈劾折子隻是遞了進去,按照規矩,要麼待聖人批閱之後回複,由六部執行,要麼就要等到大朝會再說了。
折子遞進來的時候,徒述斐還在弘文館讀書呢!講讀學士出身翰林,都是學識極優之人,前途遠大,消息也算靈通。
徒述斐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也沒遮著掩著,隻是一如往常的念書學習。隻是身邊的同窗和講讀學士,全都有些神態微妙。有的人欲言又止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馮唐和賈赦兩人裡,因為昨日休沐,家中長輩也不會拿什麼朝中大事來和兩個八歲的孩子討論,他們二人雖然也不知道原因,可還是感覺出了一點詭異的氣氛。
課間的時候,賈赦憋不住了,心裡頭實在是好奇,就追著徒述斐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去問問發糕。”徒述斐直接一句話就打發了賈赦。
他口中的發糕,就是昨日跟著他出宮的三個小內監之一。原本因為徒述斐對鴻臚寺少卿和當日所有在鴻臚寺當差的人都施了宮刑,心裡還有些不舒服呢!可是後來徒述斐的一句話徹底治愈了他!
“……殿下還說,咱們這樣的,雖然身上少了東西了,可心裡沒少的,才是真男人。比那些襠裡有東西的東西比,可是雲泥之彆了!咱們是雲,那些貨色才是泥呢!”發糕看賈赦來問自己,也不吝嗇,直接就說了。
如果賈赦細心,就會發現發糕下巴的角度稍微抬高了那麼一絲絲。不多,就一絲絲。但就這一絲絲的高度,可就不是以前低眉順眼、沒來由矮人一頭的自卑了。
賈赦沒發現,不等於馮唐沒發現。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上了賊船了。前朝的時候,就有不少皇家之人交好宦官,皇帝也因為種種緣由寵信之,以至於形成了“閹黨”勢力。
但凡和太監交好的,就沒有一個能得到好名聲的。前朝雖然已經結束近百年了,可大多數人的思想還是如此,覺得但凡當太監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有些人一開始沒有這個想法,被周圍的人耳濡目染日積月累的影響,心裡頭也有了痕跡了。
可如今從發糕複述徒述斐的一番話裡不難看出,徒述斐竟然對內監沒什麼惡感!不光沒有惡感,還說他們比鴻臚寺少卿更有膽氣、更有男子擔當,這就說明還有好感了吧!
要是馮唐和徒述斐身份相當,恐怕一定會給徒述斐一個腦勺,然後問問他:你咋不上天呢?然而馮唐隻是一個伴讀。
“賈赦啊!”馮唐說話的時候有點有氣無力的。
“啊?乾什麼?”賈赦聽了發糕的敘述,心裡還是很過癮的。因為發糕帶著主觀心態的敘述中,徒述斐那就是拯救民女的俠士!這樣的情節,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憧憬的。
也因為這樣,對被徒述斐稱讚有膽氣的發糕,賈赦也比平時多了幾分親近。馮唐叫他的時候,賈赦已經和發糕開始玩笑了。
“沒什麼……”馮唐看著賈赦明顯和自己不再一個頻道內的信號,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馮家的棄子了吧!原本送他到六皇子身邊是為了鍍金,將來好接掌家中武裝力量的。可是如今呢?
這樣想著的馮唐忽然意識到,他隻能和徒述斐一起,一條道走到黑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休戚相關!
--------
太子和聖人都沒有來找徒述斐。聖人是覺得這是一件小事,而太子,則是因為正關注著徒述斐昨晚回來後交托給自己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買進煤山。
一開始的時候,太子是打算把事情分下去讓人辦就好了。之所以這般關注,還是因為徒述斐的話。
“有了煤山,咱們可以冶煉出精鋼金屬!”雖然徒述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樣才能冶煉金屬,不過他不懂,不代表專業人士不懂啊!
隻這一句話,就讓太子下定了決心。慶國立朝不過百年,雖然也算驅除了覬覦中原的四夷,可還是需要精兵利器來拱衛中原和平的!精鋼,這個詞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而第二件事,就是徒述斐請太子出手,把還停在天津衛港口的船隊和船員都扣押起來。徒述斐特彆強調了一點:“要神不知鬼不覺的!”
既然要神不知鬼不覺,太子也隻能調動手裡為數不多的人前往了,甚至還和徒述斐借了張壯。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的,太子哥哥你借他做什麼?”徒述斐單純的好奇。
“一個?是一隊。”太子揪了徒述斐的鼻子一下,沒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