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閣裡鴉雀無聲,而在座的朝臣們也都一個個滿頭大汗的。
聖人眯著眼睛不說話,太子和誠郡王也沉默,容郡王嘴角勾著點笑卻像是嘲諷,靖郡王沒心沒肺的在椅子上一會兒換一個動作像屁股底下長了釘子一般。
“都說話啊!”聖人隱含怒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見眾人還是不說話,聖人怒極反笑,“這回要不是祚郡王自己掏了腰包,朕恐怕還不知道朕的臣子能耐竟這般大!”
“玩忽職守!屍位素餐!”聖人拿起自己麵前的茶盞直接摔在了五台閣的地麵上。
原本還坐著的皇子和朝臣們趕緊站了起來躬身請罪:“陛下息怒!”
“朕不息怒!”聖人拿著徒述斐的調查報告塞給祁順,“去讓咱們的工部尚書劉大人好好看看!看看你手下的匠作監主管都把甕封的材料、成品弄到哪去了?還有戶部,看看你們的批文什麼時候利索過?吏部呢?吏部的人在哪兒?你就是這麼安排官員吏員的?弄些個什麼東西來占著朝廷的位置不作為?”
工部尚書劉敬誠一腦門子汗的接過徒述斐寫的折子觀看,全看完之後,心裡總算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和祚郡王徒述斐的關係不錯,所以這次徒述斐修葺贓罰庫,他派去的可都是匠作監的大匠們!這本是交好的事情,誰能想到徒述斐竟然能從大匠們隻言片語裡看出來那麼多的東西?而且還在半個月的時間裡就找到了各色的人證物證來!
工部裡有些人屍位素餐,甚至把持產量的事情,劉敬誠多少知道一點兒,可從來沒想到會這般嚴重!徒述斐從甕封查到了如今采購額已經大大縮小的三合土和如今是路基主力的碎石、河沙、水泥等物,簡直就是要乾掉一批工部的官員啊!他的失察是絕對跑不了了。可其中涉及的更大一部分,卻是關於戶部的!
如今在戶部的容郡王徒述宏在看到戶部尚書跪下請罪之時,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他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自袖袋內掏出一份折子來走了出去:“父皇,這是兒臣入戶部之後暗中調查出來的一些內容,請父皇過目。”
太子和誠郡王誰都沒動,也沒露出什麼驚訝之類的表情,隻在折子被祁順交給聖人之後各自給了徒述宏一個帶著點讚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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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閣的風波還沒傳到宮外去,而這場波瀾的罪魁禍首徒述斐,此刻卻無比惆悵憂鬱的仰望玻璃窗外湛藍色的天空,感歎著自己精力過於旺盛的青春期肉·體。
“王爺,您上的折子,卻不去五台閣等著陛下傳喚您詢問,這樣好嗎?”馮唐一邊掰著砸的半開的榛子一邊問。
徒述斐盤腿坐在書房的炕上,聽馮唐一問就白了後者一眼:“大冷的天,我才不去凍著呢!那折子不過是個引子,父皇要是不想動什麼人,就會留中,若是發作了,太子哥和二皇兄約莫都要有些折損。三哥那裡……他在禮部就是躲閒呢,什麼都礙不著他!父皇多半是要扶著四哥和太子哥二皇兄打擂台了!”
“要折損?”馮唐有些驚訝了,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徒述斐擺手,也拿起榛子自己掰起來:“我和四哥說了,太子哥和二皇兄那裡估計也心裡有數。不過……我怎麼總覺得咱們兄弟幾個如今倒像是在演戲逗咱們老頭子開心呢?”
馮唐不想接話,並且給了徒述斐一雙白眼。隻是憋了一會兒之後,馮唐還是含含糊糊的說:“其實是太子殿下和誠郡王借著您的手清清釘子和拖後腿的吧!”
徒述斐掰榛子的手就停頓了一下,而後把榛子吃進嘴裡咀嚼乾淨了才又開了口:“就當你家王爺傻吧!反正六部裡頭有些地方確實過分了,我也算是狐假虎威一回,順水推舟。”
馮唐不說話了。這徒家的幾個,還真是個個都有自己的算計!就是不知道誰更技高一籌了!
石光珠頂著寒風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徒述斐和馮唐的對話,也不著急進去。待在屏風外麵將身上的寒氣消掉了,他才抬步往裡走。
等到了書房的內室上了火炕坐在了徒述斐身邊,石光珠便拽過一個乾淨的小碟子,速度飛快的開始掰榛子,而後把掰好的榛子仁推到了徒述斐麵前。
馮唐看的氣悶,可他又沒膽量和石光珠炸刺,隻能默默的假裝自己沒看見,低頭專心的自己掰自己吃。
“榮國府出孝了。隻是賈代善賈大人沒有立刻除服,而是又做了四十九天的法會。如今還有幾天就到日子了,王爺可要去看看?”石光珠知道徒述斐心裡記掛著賈赦,小三年不得見,定然是要去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