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句話,李守正下麵的話全噎在了嗓子眼兒裡頭。他不是個沒臉沒皮的,可臨出門的時候老父親對自己的囑托也不能不辦。左右為難之下,李守正一張國字臉都被憋得通紅了。
“……王爺容稟,此人乃是我李氏宗族之人,是本家的兄弟。父親原不知他竟敢做下這等忤逆之事,害了王爺的聲譽。請王爺看在安郡王的情麵上斟酌一二。法不容情,卻可以不加株連。”
徒述斐眉頭一挑。還以為這是來求情的,可人家求的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樣:他以為李家是想保存人命安全和或者田產;可李家想的是不要牽連自家的清貴名聲。
“實話說,你們要是想留住手裡的棉田棉農是不可能了。至於株連,大慶律不是擺著好看的,隻要貴府沒有參與其中,自然沒什麼可擔心的。”徒述斐這般說完,就端起了茶碗,卻隻是捧著沒喝茶。
這就是端茶送客了。
李守正得了這麼一句話,心中大定,也不覺得就這般被“趕客”有多丟人,起身來千恩萬謝的鞠躬道謝,直到徒述斐臉上帶出來點不耐煩才趕緊離開了。
把李守正送走了不過半個時辰,之前躲著的徒述昊就入府了。
彼時徒述斐正色迷心竅的拉著石光珠的手吃豆腐,正打算做些白日宣淫的事情來,就聽見門外的通傳聲。
所以當徒述昊見到徒述斐的時候,就發現徒述斐的臉色不很好。徒述昊立刻瞪了眼睛:“你莫不是理會得李家那些人了?那些沒臉皮的——”聲音裡帶著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徒述斐早就知道自己這位三哥多少有些黑化得味道,此時見他語意未儘,似乎要對李家動手,趕緊擺手道:“沒有。你早傳了話出來,我才不會做些吃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的事情呢!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句定心的話罷了。”
徒述昊定定的看著徒述斐,等確定了徒述斐沒說大話之後,就又恢複了那副放空自我的模樣,語速也變得想平時一般緩慢,漫不經心的睨了徒述斐一眼,“李家人涼薄,應該是隻求保全自己吧!”
徒述斐點頭,把大致的事情跟徒述昊說了,結果徒述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他站起來拍拍袍子道:“行了,既然你沒心軟,我也沒什麼事了。”就怕這六弟抹不開麵子,真胡亂許了什麼承諾去。
這話說得徒述斐一臉的黑線——合著他就這麼不靠譜?而且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他心軟臉嫩?都忘了他砍掉徒亦簡胳膊的事情了?都忘了他之前在刑部的種種壯舉了?
然而徒述昊並不會讀心,跟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徒述斐的腦袋,把徒述斐的頭發摸得亂糟糟之後就一揣手走了,前後在祚郡王府裡逗留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比李守正待的時間都要短。
被胡擼了頭發的徒述斐感覺自己受到了藐視,嘟著嘴回去找石光珠求安慰去了,並以此為借口真的拉著石光珠達成了“白日宣淫”成就和“鴛鴦戲水”成就。
棉商挑釁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幾個棉商被抄家發配,棉田被戶部清查後收歸國有。
等結果下來之後,徒述斐就拉著賈赦和馮唐上教育課:“看見沒有,現在棉價的波動已經停止了,價格雖然略有下降,可比起曆年最低來還有一段距離。如果這些棉商老老實實的不挑事兒,今年也不是賺不到錢。”
賈赦深以為然,馮唐跟著點頭。
“而且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膽子,先是向我求告。求告不成就找了幾個不入流的禦史聯合官員彈劾我。這是看我好性不成?”
賈赦和馮唐都不動了:您在民間口碑多親民,您自己心裡沒數兒嗎?
徒述斐對人從來謙和。就算有自矜身份的場合也從來不過份,反倒讓人覺得龍子鳳孫本就該如此。
至於被徒述斐本人屢次強調的例子,例如當初想要強買梨園的甄家下人,例如襄陽郡王徒亦簡,例如那些“意外身亡”的拐子團夥,因為徒述斐都是義理所在的一方,不但沒有讓人覺得暴戾,反倒令一眾群眾敬佩。
雲晴莊裡快十萬的老弱婦孺擺著呢,誰敢說祚郡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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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的,冬日的時光就過了大半。
原本徒述斐還以為靖安侯已經要油儘燈枯了呢,結果這都快新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保養得精心,竟然還是好好的。
可惜終究人命爭不過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