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幾年年歲大了,心腸也越來越軟,不見到證據便不願意苛責老臣。
可這種事情是能顧念君臣情誼的嗎?
徒述辰在清華殿前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萬裡無雲的天空。
父皇狠不下心,他卻是能狠下心的。就是不知道,小六這次去了,能不能真的達成目的。
小六這個孩子,自小就心軟。就像當初處理繕國公府的事情一樣:既然都下手了,那就應該斬草除根。可這孩子偏偏不願意鬨出人命來,到最後還是自己出手,又怕他心裡不好受,偽裝成了意外的。
不過……就算小六當時不知道,這過了好幾年,他估摸著小六也應該猜出來了。既然猜出來了還沒跟自己擺臉色鬨脾氣,是不是說明小六到底比起當初是成長了呢?
徒述辰背著手。他還不曾為人父,可此時卻微妙的有了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心情。
隨後他就想到了石光珠。而想到石光珠之後,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賈赦。
賈赦身邊是有徒述辰的眼線的,所以賈赦和沈流光已經圓房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
他壓下自己心裡微微泛起的苦澀感覺,進了清華殿,去了今年入宮的側妃張氏那裡。
張氏女今年十六歲,因為張家和沈家兩代聯姻,所以和榮國府大奶奶沈流光既是姨表親又是姑表親。隻是因為張家男子與沈家不入仕途這點不同,故而對女子的教養到底更傳統一些,不像沈流光一誕生就取名,及笄之前隻有個乳名叫做“樂姐兒”,及笄後有了閨字,為玉媛。
張玉媛和沈流光作為年齡相仿的表姊妹,自小就親近。琴棋書畫等造詣也可以和沈流光比肩,隻是到底因為家庭氛圍,不似沈流光經常有些“離經叛道”的思想,隻是內心裡到底是有些認同沈流光的一些想法的。
自從入了宮之後,張氏身為側妃,是這東宮裡地位僅次於太子妃陳氏的人。隻她深知自己入宮不光是為了自己,故而從來安分,循規蹈矩不敢行差踏錯。就算是太子對她十分寬和,也不敢張揚跋扈。
這日從太子妃處請安回來,才坐下不久,就見太子來了。張玉媛趕忙起身給太子行禮。
“免禮。”徒述辰一抬手,示意張玉媛起身。
待太子坐定,張玉媛才溫和的笑著開口:“殿下今日來,還是下棋?”這說的是上次兩人下棋下到一半的事情。
太子擺擺手,鬼使神差的開了口:“聽說你和榮國府大奶奶沈氏很熟悉?”
這話才出口,他自己也察覺不對——沒聽說過儲君打聽臣子家媳婦事情的。
張玉媛臉上的笑都僵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在隨後太子道:“榮國府大爺是六弟的人,我不方便市場照看。你們女子之間好說話。若是榮國府的大爺有什麼事,你與孤要說一聲。”
張玉媛這才緩了一口氣:“是。”
兩人間說是夫妻,更像是上司和下屬。太子說完了這些,便讓張玉媛把那半截的棋局擺了上來,兩人繼續手談。
大運河上,徒述斐背著手站在一艘官船船頭。看著兩岸的風景急速後退,他心裡盤算著自己改怎麼樣解決南方的問題。
這一次,他和石光珠是分開走的。石光珠因為有皇命在身,是走陸路日夜兼程前往西南的。而徒述斐想要則是打算去一趟江南,看看那砸了不少金子下去的船廠到底如何了。
如果情況好的話,他打算在揚州換船,走海路往西南去,也算是檢驗海船的質量了。
早先把這個決定跟太子說的時候,太子是同意的。但架不住徒述斐纏磨,最後還是點頭了。
“爺,咱們艙裡去吧。”跟在徒述斐身後的湛金和靈寶如今已經脫了內侍的服裝,還了身尋常人家的棉布衣裳,連稱呼也換成尋常人家的,免得招了有心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