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曾經體會過從高處跌落的感覺,回了院子裡,立刻丟了幾條嚴苛的規矩下去,下人們的皮子瞬間收緊,侍奉在前的,沒幾個敢在嘀嘀咕咕,有些小心思的,也是悄悄躲在沒人地方。
大太太叫來了幾個孩子,許嘉元和許恒卓是她親生的,又跟著大人一起受過苦,她放心,三哥兒許恒山,雖是庶出,不過他母親安分,不生事,生下孩子沒享幾年福就過世了,孩子實在還小,大太太便將他和許恒卓一起養著,兩人也算親密。
隻有李氏所出的許恒虞,和最小的女兒的許嘉星讓人操心。
她叮囑了孩子們幾句,“你們父親剛剛回京,又升了戶部尚書,無數人眼睛都盯著他,這些日子都乖乖在家呆著,沒事不要出門。”
許恒卓身為長子,性格沉穩,“母親放心,我們絕不給父親惹麻煩。”
他看了眼百無聊賴地坐在邊上看風景的許嘉星,補充保證道:“我也會看好五妹妹的。”
許嘉星:?
她眼眸一抬,含著水光的眼睛瞪了過去,“二哥哥什麼意思?”
比他小的有三四五,乾嘛隻針對她。
許恒卓:“五妹妹回京第二日就和四堂妹爭執,我當然要格外上心。”
那是她爭執嗎?分明是許嘉嬙故意挑釁!許嘉星火氣蹭地一下升上來,站起身就要和許恒卓理論。
大太太攔住要吵起來的兄妹倆,“好了,剛答應要安分不惹事,轉眼就做不到了?”
許恒卓臉微微發紅,拱手道歉:“母親,是兒子的錯。”
大太太對疼愛肖似自己的嫡子,哪裡肯責怪,拉著他的手讓他坐下,道:“李姨娘和四哥兒晚上就到,這回你父親不會讓他們再待在寧安堂。”
“四哥兒回來了,你們身為長姐長兄,要管好他,彆讓他四處折騰。”
兩兄妹乖乖聽著大太太的指導,連許恒山也支起耳朵,許嘉星站在最邊上,捏緊了拳頭,身體微微顫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好了,回去歇著吧。”
大太太揮手讓他們出去,許嘉星最先推開門,撇下所有人,氣衝衝地朝自己房間奔去,
留下許恒山和許嘉元麵麵相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外,妹妹再任性,那也是親妹妹,而馬上要回來的許恒虞,卻是父親最疼愛的庶子。
“都彆過來!”
桃桃看著許嘉星帶著怒火的背影,疑惑地看著明萱,“小姐怎麼了?”
剛剛太太和小姐哥兒們說話,所有丫鬟都在外麵等著,明萱也隻隱隱約約聽到四少爺李姨娘幾個字。
替小姐關好門,她道:“可能是為著李姨娘晚上要回來的事。”
桃桃哦了一聲,許呈晉的親親表妹嘛。
待內室裡沒了大動靜,桃桃探頭悄悄看了眼許嘉星,她已經發完了火,這會兒正縮在床榻最裡麵,裹著被子生悶氣。
看來居住的房間變小了,人的脾氣也會差很多,許嘉星從前再生氣,也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因為據她觀察,所有易怒的人看著都比同齡人更顯老些。
沒有什麼事能重要到越過自己的臉,是許嘉星心中的信條。
可馬上要吃飯了耶,乾什麼都不能餓肚子,這也是桃桃的生存之道,她跳下軟榻,打開許嘉星的衣櫥,發出誘惑的聲音:“小姐,晚上咱們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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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莊子裡,李氏揣著自己的小包袱,猶猶豫豫,就是不肯乾脆地踏上馬車,奉命來接她的嬤嬤早不耐煩了,想著主子的囑咐,耐心催她,“李姨娘,咱們再不出發,城門都要關了。”
李氏聽著這話,順坡下驢道:“那不如明日再回去吧。”
嬤嬤納了悶,大爺往常回來,李氏總是第一時間哭哭啼啼去找老爺,一臉嬌羞地訴說思念之情,怎麼大爺這回回來,她反倒不願意回去了。
“娘,能不能快點,我還趕著回去給祖母看我的蛐蛐兒呢。”
馬車裡頭,許恒虞靠著車壁翹著腿,右手舉著他的蛐蛐兒籠子,悠哉悠哉地逗弄,原本是一副不成樣的紈絝子弟,但配上他那張出奇好看的臉,一切也竟變得和諧起來。
李氏瞅了一眼不知愁苦的兒子,恨道:“就知道玩兒,回去了看你爹不收拾你。”
許恒虞放下籠子,撐著臉從車窗往向母親,懶懶道:“爹才不會收拾我。”
也是,老爺最喜歡這小子,說不定,能原諒自己之前犯的小小錯誤呢。
嬤嬤察覺到李氏的鬆動,便半強迫地扶著她往馬車上走,勸道:“大爺這次回京受封戶部尚書,娘子不趕緊回去跟著享福,在這莊子裡待著作甚。”
李氏人還沒回神,馬車就轟轟地跑起來,她無奈之下,隻好把希望落在兒子身上,“虞哥兒,你聽話,回去好好哄你爹爹,把你舅舅的事兒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