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走哪條路?”
他等著許恒虞的答案。
按照許呈晉的意思,心裡還是更希望許恒虞能直接去戰場,戰功都是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武舉場上一對一,點到為止比出來的成績,先彆說是不是花拳繡腿,隻在那些老臣武將心裡恐怕就不屑一顧。
隻有渾身沾滿過鮮血,才是戰功。
許恒虞沒讓許呈晉等多久,咽下嘴裡的點心,說出了他的選擇,“爹,我去邊疆。”
他答應得這麼快,許呈晉反倒不放心起來,細細說起了戰場的可怕,許恒虞耐心地聽完他一字一句的恐怖血腥的話,勾勾嘴角,“我知道的,爹。”
“......”
許恒虞一臉笑意,許呈晉微微歎氣。
他第一次說出了心裡的話,語重心長道:“虞哥兒,卓哥兒是嫡子,又有他母親照看,很適合守成,將來許家必然也都由他繼承,爹很放心,山哥兒性子悶,但和卓哥兒關係近,兩兄弟也能和和睦睦。”
“唯有你,爹放心不下。”
他眼裡是滿滿的疼愛。
許呈晉不看重嫡庶,同母所生又如何,他親弟弟為了自己的好處利益,照樣能毫不猶豫地出賣他。
家裡這幾個孩子他看著長大,前院一起練武的時光讓他們遠比其他家族的兄弟姐妹親近。
“這是爹的私心,爹希望,你能替爹拿回曾經丟失的城池,能有一身戰功,重燃我許家將門之光,也不枉你爺爺對爹的悉心教導。”
他重重地拍在許恒虞的肩頭,“日後你分出去了,也能和許家守望相助。”
“爹隻想看著咱們許家長長久久地,永遠在京城好好地活下去。”
許恒虞起身彎腰,“定不辱命。”
等著許呈晉安排的許恒虞突然飽受了三天的濃濃父愛,在大太太眼刀沒飛過來之前,許恒虞自覺地主動出府避風頭。
“小不點。”
桃桃回頭,差點閃了脖子,揉了揉,先對梯子上比劃牌匾的夥計道:“對,就是這兒。”
夥計舉了很久了,他齜牙咧嘴地掛上,邊砸釘子邊道:“東家可真仔細。”
桃桃聽到了,那是,種花家的對稱美是深入骨髓的!
“四少爺,您來的不巧啊,我這兒正忙著呢。”
許恒虞負手而立,掃視了一圈裡頭熱火朝天的場景,搖搖頭可惜道:“若是答應我幫你,怎麼會隻這麼個小店鋪。”
“哎,四少爺這樣想就不對了。”桃桃擺手,“我這本就是小本生意,太大了我也管不下來,再說,這隻是看著小,裡麵那是五臟俱全的。”
開店的順利讓她有點興奮,桃桃略微得意道:“這叫個人風格,等到時候修好了,一定讓你們大吃一驚。”
她擠擠眼睛,“四少爺,到時候彆忘了送個大花籃!”
許恒虞被她吃大戶的表情逗到,再看了眼這家小店,也覺得和小不點很相似的,他歎息:“我恐怕等不到你開業了。”
“我,很快要走了。”
許恒虞很早就時時缺席前院的晨練,他去哪裡這件事,早就在許家子女間心照不宣了。
許恒虞自己也明白,自他答應去城郊大營,就知道這天遲早回來,現在,他想多四處走走,想記住家鄉的味道,想記住眼前的人。
多怕,歸鄉後,故人不再不識君。
他聲音溫柔,“上回你送了我生辰禮物,我還沒有送你回禮,你告訴我,想要什麼。”
就讓他最後在為她做件事吧。
“真的嗎!”桃桃卻大喜,雙手合握:“求代郵!”
許恒虞:......
她拿出幾盒麵霜,“邊關苦寒,風霜皸裂皮膚的事常有發生。”
她阿娘再潑辣也是女人,真醜了也會哭的。
“還有還有,阿娘她不舍得,回頭我去買些衣服,四少爺幫我帶上吧。”
許恒虞滿臉麻木,聽她嘰嘰咕咕。
鄉愁什麼的,全沒了。
桃桃又看許恒虞麵如冠宇,熠熠生輝的樣子,想到這麼俊一張臉也要去吹冷風,頗為同情地再加一盒,“您也可以用用。”
她想了想,補充道:“喜歡的話,到時候給您打八折!”
小本生意,他懂的嘛。
許恒虞憤然離去。
桃桃撓頭,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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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恒虞自然是答應的。
他回去後就讓吉泰來收走了桃桃備好的包裹,戰事緊急,刻不容緩,沒過幾日他就要離開。
許呈晉沒想聲張此事,隻身一人騎馬送許恒虞出城。
因為練武,許恒虞的身量和他差不多,今次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但必然,都已經遠遠越過他了。
他感慨道:“去歲你十五歲的生辰時,爹就把他當作是你的及冠之禮了。”
許恒虞十五的生辰辦得格外大,李姨娘頭上帶著紅巾高興了好幾日,前些日子得知許恒虞要走的時候,愣了半晌,大哭大鬨,堅決不同意。
甚至有下人聽到李姨娘在院子裡哭罵,說這是因為大太太忍不下四少爺,故意攛掇老爺送四少爺走的。
對娘親,許恒虞從來都放心不下,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猛地跪下:“爹,有一事,兒子不得不說。”
他把李氏對娘家舅舅的千依百順和二叔一家的所作所為一一道來。
許恒虞:“舅舅濫賭,二嬸嬸又慣會哄騙娘,她把控著中饋,自己不會拿中公的銀子去替娘補貼。”
他隱忍道:“娘她是,偷偷賣了您送她的先帝禦賜之物,才貼了空缺。”
當初許呈晉回京,李氏正是又賣了一批,心裡恐懼才遲遲不歸。
他不在,娘親有父親看著,再鬨也鬨不出大事,這是個好機會,有些事,堵不如疏。
“還望爹看在兒子此去前路未知的份上,原諒娘親吧。”
許呈晉著實被李氏的膽子震驚到了,官宦人家得禦賜之物是無上的榮耀,哪怕是陛下賞賜的舊衣服,也得好好保存,李氏從前要了很多,他想著女子愛嬌都給了她,沒成想,竟背著他就這麼賣了。
“爹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許呈晉不忍為此責怪兒子,扶他起來,“我會處理好此事。”
最後一件隱患解決,許恒虞順從地站起來,翻身上馬,寒風颯颯地吹開他的鬥篷。
“駕!”
沙場征戰,揚名萬立,這一天,許恒虞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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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國喪結束,新帝登基,年號成安,對朝堂也重新洗牌,令眾人矚目的是,先帝的寵臣許呈晉不禁沒被新帝明升實貶,調去其他位置,而是官晉一位,成了當朝的耀眼的左宰相。
這麼好的老臣待遇當然也不止他一個人,隻是能坐到宰相這麼高位置的,唯有他一人。
不少人更加巴結起了許呈晉,他倒勤勤懇懇,毫不張揚,全心做好成安帝的忠臣,替他做好戰場的後備。
有人酸有人嫉,但都沒持續太久,因為馬上,他們全心都撲在了四個月以後的新帝選秀,後宮位置多多空懸,唯有皇後和紀妃二人,皇嗣中更是隻有一位皇女,這才是最大的香餑餑啊!
許大太太也念著這件事,新帝仁慈,放歸了許多老人,她專程花重金聘了位宮裡的嬤嬤,就等著她出宮了。
“元兒,等嬤嬤來了,你要儘心和她學習,她浸淫宮中多年,對這些規矩門道極清楚。”
她憐愛地摸了摸許嘉元的臉,“能少走些彎路,總是好的。”
許嘉元低聲應下,錯開頭,沒讓母親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惶然。
晚上許呈晉興衝衝地回家,和夫人分享喜悅,“陳忠來了信,他見到了虞哥兒,這小子,不肯跟著其他新兵練把式,當天就溜進了前線,竟然還斬殺了不少塔蘭族的精銳。”
“最後被他們千夫長抓著挨了十個板子!外加封了個百夫長!”
他嘴裡罵著活該,卻笑意滿滿。
大太太安靜地聽著,許恒虞被大人費儘心思地送去了戰場,解的是心結,老爺已經告訴她,未來是卓哥兒繼承家業,這許恒虞再受寵再能乾,也隻能分個兩成家產。
不足為懼。
他們正聊著許嘉元的事兒,門外的小廝驚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喊了起來:“老爺,夫人,老太太她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爸爸媽媽是怎麼帶出這樣的娃---育兒經一》
許呈晉(流淚):我的娃才十五,就要上戰場,好心疼!
許呈晉:太後您是怎麼忍受分離焦慮的嚶嚶嚶
紀太後:娃天賦異稟,六歲就把一個跋扈的妃子弄到失寵,二十四歲就殺了他爹自己當皇帝
許呈晉:......
紀太後(總結):該獨立獨立,沒事少來找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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