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恒虞像一陣寒風,匆匆來匆匆走,府中好些人隻來得及記住了四少爺明烈的背影,七月底的時候,桃桃請假出了次府,‘一隻桃子’裡照舊一切妥當,瞧見桃桃,明萱趕緊迎過來,“桃桃,你終於來了。”
明萱成親已經有小半年了,她把新家好好布置妥帖,就自動上崗來了‘一隻桃子’,她和阿羌兩個人新婚燕爾,偶爾相互對視還會臉紅,惹得店裡的姑娘看見他們共處就偷笑。
“桃桃,聽說大小姐去了。”明萱不是愛說主子家陰私的,但事關桃桃後半生,她忍不住道:“是不是大太太非要你陪小姐進宮?”
桃桃:?
明萱怎麼會覺得是大太太強迫她去的。
見桃桃不說話,明萱便認可了自己的猜測,擔憂道:“我就知道......”
桃桃聰慧機靈,又有一身好武藝,同小姐進宮,起碼能護住小姐,不怕遭了誰的暗算,旁人哪家的丫鬟能有這般本事。
大太太必然不會放走桃桃。
“明萱,我今兒來是交代一下咱們店鋪未來的規劃的。”
桃桃掃視了圈店裡,拉著明萱去了二樓,翻出賬本,“這是咱們之前的分紅。”
桃桃開門見山:“我打算把店交給你和小尋,小尋漲月例,你的分紅,我再加一成。”
明萱嚇得連忙擺手,“不必不必,桃桃,我已經受之有愧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店看的好好的,分紅真的不用了。”
桃桃拿著賬本一筆一筆指給她看,“我進宮後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來,店裡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隻能交給你,彆說不要這筆分紅,我還怕到時候你受不住跑了呢。”
“小尋不如你經曆的事多,但做事利索,你多照看著她,等她慢慢磨練出來你也輕鬆些。”
明萱被桃桃的話慢慢安撫住,她對桃桃的話向來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坐在桌前,極為詳儘地記錄桃桃說的每一個字。
直到日落山頭,明萱和店員們才依依不舍地簇擁著桃桃朝外走,桃桃要走,她們都有些失掉主心骨的不安,甩了甩錢莊的契書,桃桃故意道:“以後我的那份銀子都定期存在錢莊,也不知道等我出來能有多少。”
姑娘們皆笑了起來,還是那個熟悉的東家。
“你進宮後,要小心明芙。”
明萱轉身回去前,忽地附在桃桃耳邊低聲道:“我總是懷疑,當初小姐落水,與她有關。”
桃桃剛點頭,隔壁酒樓袁老板聽見‘一隻桃子’的大動靜,也走了出來,知道桃桃要進宮,他扇子輕拍在左手,“可惜可惜,我們商會老板十一月恐會進京看一次,還想著能和陳東家見見麵呢。”
畢竟這真心實意對他頭上的鴨子讚不絕口的人,必然和他們老板很有些話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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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桃桃也專心留在月江閣和嬤嬤們學習起宮規,八月初二,安靜了好些天的許府側門被輕輕扣響。
來者是永寧伯府世子夫人,是夏嬤嬤親自來接的,大太太自女兒的帖子遞進宮,就一直想著和嫂子見麵好好商量一下,元兒剛剛下葬,她也終於有時候來了。
“三妹妹,你快節哀。”
許府裡的白綢已經卸下了不少,唯有內院還有幾處依舊掛著白燈籠,永寧伯世子夫人一進正院,就安慰起了消瘦的大太太。
“瞧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大太太掩嘴咳嗽了幾聲,麵帶愧疚道:“嫂嫂,我實在是對不住你們......”
昨日進宮選秀的秀女名單就定下了,星兒和紹哥兒那樁沒挑明的婚事作罷就算了,當務之急,是統一口徑,封住那些貴眷的嘴,畢竟星兒一個未嫁的女兒家,常常去永寧伯府,由不得人不多想想。
大太太本想著,紹哥兒年歲不小,為著等星兒耽誤了這幾年,突然毀約,嫂嫂無論如何也是要動怒的,她已經做好了安撫她,被埋怨的準備,誰知聽完大太太的話,永寧伯世子夫人反倒主動道:“妹妹,星兒能進宮是好事,依著她的相貌,還愁家裡不能出個寵妃光耀家族嗎?”
大太太苦笑,星兒是被迫替姐姐進宮的事,是要永遠爛在心底,連皇上都不能告知的。
永寧伯世子夫人嘴裡不住地道著恭喜,心裡卻不以為意,那麼多貴胄千金都在一處,心思百繞,皇上眼光挑剔,到時候彆把自己搭進去了。
“紹哥兒總歸是星兒的表哥,表妹來府裡替母親給外祖母外祖父儘孝,說破天也沒人能道一句不是。”不用大太太多說,永寧伯世子夫人自己就想好了由頭來圓星兒去永寧伯府的事。
自此,兩家人便統一了口徑,林遠紹和許嘉星隻是再不過普通的表兄妹了。
大太太長長的鬆氣,她喚過夏嬤嬤,奉上了一盒妝奩,“嫂嫂,這點心意,全當我這個做姑姑的歉意,您帶回去,還望紹哥兒早日找到一門和和美美的親事,總讓我寬寬心。”
那裡頭裝的都是些罕見的新奇玩意兒。
永寧伯世子夫人眼神一閃,讓丫鬟收了起來,“那我也不多叨擾妹妹了,你多歇息歇息,可彆熬壞了身子。”
大太太目送這位今日異常好脾氣的嫂嫂離去,那會兒她雖說奇怪嫂嫂的態度,但隻當她是從前嚇壞了,十分畏懼皇上天恩,可八月十五那日,永寧伯世孫和趙侯嫡次女定親的消息長腿似地就跑進了許府。
大太太神色淡淡的看著嫂子送來的信,那上麵是藏不住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