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嫁人,她能去哪兒呢?誰家也不會白白收留她,今天是碰到她跟老路了,要是遇到那種壞心腸的老光棍,被騙回了家拴在屋子裡當畜生一樣養著,饑一頓飽一頓,時不時的還要挨打。
憐憫地看著陳福香,老太太指著老路提的野雞說:“看到沒,你路叔可是個有本事的,每回去了山上都不空手,經常抓到野雞野兔,不但能改善家裡的夥食,偶爾還能拿到公社食堂賣錢補貼家用,你去了不會餓肚子。”
老路也跟著說:“閨女,跟叔回家吧,以後我們把你當親閨女,待會兒賣了野雞就給你買糖吃。”
他前麵說了什麼,陳福香完全沒留意,她隻注意到了一個關鍵詞:”這隻野雞可以賣很多錢嗎?”
老路自豪地說:“五毛一斤,這一隻野雞有三斤多重,可以賣一塊多錢。”
“能買十斤大米了。”苗嬸很是羨慕,靠山吃山,有這個手藝,路家在五八.九年都沒餓死過人。
一聽說這麼多錢,陳福香的眼睛都亮了,一掃先前的沮喪:“叔,我跟著你去賣雞好不好?”
老路正想讓她看看自家的“財力”,當即就答應了。
整個公社就一條街,食堂就在幾十米外,兩分鐘就到了,快走進去時,老路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姑娘的名字,便問:“閨女,你叫啥名字?”
“陳福香。”
“福香,這名字不錯。”老路邊說邊把雞給了食堂的服務員。
服務員跟他是老熟人了,一邊麻利的將雞套在秤上,一邊對老路說:“好久沒見你了,快過年了,下館子的人多了點,你有空多抓兩隻野雞野鴨野兔,魚之類的過來唄。”
老路很痛快地答應了:“好嘞。”
“三斤六兩,一塊八毛。”服務員數了錢給他。
老路接過錢高興地出了食堂,對陳福香說:“走,叔給你買糖去。”
陳福香搖頭:“不了,叔,我要去抓野雞。”
啥?老路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閨女,你說你要去乾什麼?”
陳福香鄭重其事地說:“我要抓野雞賣了給哥哥娶媳婦,後媽說哥哥就是沒錢才沒娶上媳婦的。”
傻眼了的老路這才反應過來:“你……你不跟我回家了?”
陳福香眨了眨眼,不解地看著他:“不啊,我去你家乾什麼?我要去找哥哥。”
老路仔細一想,這閨女好像還真沒答應過跟他回家,一直是他以為她沒地方可以去,隻能跟他回家,沒得選,結果是自己誤會了。
雖然有點遺憾沒了三媳婦,不過看這姑娘腦子好像很不清楚的樣子,還嚷著要去抓野雞賣,老路也覺得黃了就黃了吧,聽說兩個傻子生的孩子很有可能也是傻子。他是想有個孫子給兒子養老,可不是想弄出傻孫子出來給讓自己以後更操心。
調整好了心情,老路作為一個厚道人,關切地問了陳福香一句:“你哥哥在哪兒?他知道你被你爸帶到咱們東風公社來了嗎?”
陳福香搖頭:“不知道,哥哥在祁家溝修水庫,叔,你知道祁家溝怎麼走嗎?”
當然知道,祁家溝修水庫是大事,幾乎半個縣的青壯年勞動力都發動了,老路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去了,要不是他年紀大了,他都想去,在那裡一天能掙十個工分,還能管三頓飯,既掙錢,又能為家裡省下一份口糧。
“祁家溝離咱們東風公社有差不多五十裡,你又不認識路,恐怕一天都走不到。閨女,你還是回去,等水庫修好了,你哥就回家了。”老路勸陳福香。
陳福香掰著指頭算了算,五十裡,比二十裡還多,二十裡她走了一早上就到了,那五十裡早點出發,走到天黑應該夠了吧。那今天肯定不行了,從明天開始吧。
“叔,你的野雞在哪兒抓的啊?”她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老路詫異地看著她:“不是,你還真的要去抓野雞?”
山裡的這些動物可狡猾了,不狡猾的也早進了人或是其他動物的肚子裡,哪那麼好抓啊。
陳福香認真地點頭:“對啊,我要攢錢給哥哥娶媳婦兒。你們都想娶媳婦,我哥也要有媳婦。”
這傻姑娘還當了真,老路哭笑不得,見她堅持,乾脆把她帶到他們這邊的山上,指著山頭說:“那上麵,抓些小動物沒人管的,你彆往深山裡去,裡麵有狼和野豬,會吃人的。”
這座山也屬於大丘山的一部分,大丘山是一座山脈,綿延幾十公裡,周遭有好幾十個村子,覆蓋的範圍極廣,也不好劃分,便成了公有的,不屬於任何村子。平時大家上山抓點小動物打打牙祭也沒人管,不過要是打到了野豬、鹿之類的大東西就要上交到村裡。
“好,叔,我去了。”陳福香轉過身,踩著歡快的步子往山裡跑去。
看到她這副蹦蹦跳跳的樣子,老路搖了搖頭,她這樣,野雞野兔早嚇跑了,能抓到才怪了。
哎,真是個傻丫頭,老路好心地衝她的背影叮囑了一句:“彆往深山裡去,抓不到就早點下山,天黑後,樹林裡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