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岑衛東拖著竹子回來就見到院子裡多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 他把竹子放地上, 了然地說:“這就是栗子吧。”
他聽陳福香和陳向上提起過栗子, 聽說這隻猴子特彆靈性,特彆聰明。
“嗯,栗子,這是衛東哥, 認識一下。”陳福香抱起了栗子。
栗子轉著圓溜溜的小眼睛,瞅了岑衛東兩眼, 學著人的樣子,舉起右爪,揮了揮, 小模樣很是滑稽可愛, 跟它的主人一樣。
岑衛東抬手去摸它的爪子。
傲嬌的栗子彆開了頭, 一個翻身,爬到了陳福香的肩膀上,衝岑衛東“吱”了兩聲。
陳福香笑著解釋:“栗子不喜歡不熟的人碰它。”
栗子到底是隻動物,天生就不願意親近人, 除了陳福香, 也就偶爾搭理一下陳陽和陳向上,其他人它都不理會的。
岑衛東表示理解:“挺聰明的小東西, 它對你倒是挺親近的。”
“那是的, 栗子是個知恩圖報的小猴, 陽哥救了它, 讓它陪福香, 它就乖乖陪福香,可聰明了。”陳向上與有榮焉地說道。
岑衛東有些詫異:“它是陳陽救的?”
可看這隻猴子分明跟陳福香更親近,有兩次他遠遠的看到陳陽兄妹和這隻猴子,它都是跟在陳福香身邊的。
陳向上點頭:“對啊,有次陽哥上山碰到了踩中捕獸夾的栗子,救了它,給它取名栗子。這個事,咱們全村的老少都知道。”
為了讓大家接受栗子經常出沒陳家,陳陽沒少費苦心,陳向上也花了不少大力氣宣傳。現在一提起栗子,大家就會說“哦,陳陽救的那隻猴子啊”。
“那它運氣蠻好的。”岑衛東笑了笑,剃乾淨竹節上的枝椏,將陳向上找出來的繩子綁在了竹子的頂端,然後招呼兩個孩子,“走,出發了。”
“福香,等等,戴頂帽子,彆把你給曬傷了。”四奶奶放下了鞋墊,找了一頂草帽出來,遞給陳福香。
岑衛東看著她白嫩得像豆腐一樣的小臉蛋,含笑道:“對,戴頂帽子吧,你皮膚嫩,曬脫皮了難受。”
陳福香接過草帽戴在頭上,拿著水瓶跟著他們出了門。
三個人直接去了河邊。
這個時間,小孩子們很多還在家裡玩,大人都上工去了,河邊沒什麼人。
岑衛東觀察了一下地形,最終選了一座小石拱橋:“這邊比較高,我們站在這裡試試。”
看著橋下遊過的野鴨,陳向上躍躍欲試:“衛東哥,讓我先試一下吧。”
“好,你來吧,抓住竹竿,用頂端的繩子去套住鴨子,往橋邊拉。”岑衛東給他簡單講了一下辦法。
聽起來似乎挺容易的,陳向上接過竹竿:“好,我明白了。”
岑衛東把位置讓給他,然後退後幾步,靠在了橋墩邊,問陳福香:“熱不熱?”
陳福香搖頭:“橋上有風,不熱。”
“熱的話,你去旁邊的樹蔭下等我們。”岑衛東指了指河邊的柳樹。
陳福香點頭,但人卻沒動。她第一次看人套野鴨子呢,她也想看看陳向上究竟能不能套上野鴨子。
陳向上靠在橋墩上,小心翼翼地將竹竿伸了出去,湊近橋斜下方的那隻野鴨,但他的動作太大了,野鴨受驚,撲通一聲,鑽進水裡,飛快地旁邊的蘆葦叢裡遊去。旁邊一隻見了,也跟著跑了。
出師不利,陳向上泄氣地收回了竹竿:“這些家夥還挺精的。”
“這邊還有一隻。”岑衛東指了指橋的另一側。
陳向上拿著竹竿換了個方向,這次他倍加小心,從鴨子的背後悄悄將竹竿伸了過去,繩子往鴨子的脖子上一勾,套住了鴨子的脖子,他趕緊收竹竿。
鴨子被套住了半個身體,不停地掙紮。
“嘿嘿,這下看你往哪裡跑!”陳向上興奮極了,但沒高興兩秒,鴨子就掙脫了繩子,撲通一聲掉進水裡,飛快地遊走了。
“靠,就差一點點!”陳向上有些泄氣。
這邊的野鴨子都被嚇到了,全跑了。他們隻得換了個地方繼續。
但陳向上不知是技巧不到家,還是運氣用光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一隻野鴨子都沒套到。
頻繁的伸竿收竿也是個力氣活,陳向上手都酸了,他把竹竿放下,說:“算了,我不來了,這些野鴨子太狡猾了。”
岑衛東沒有勉強,扭頭問陳福香:“你要不要試試。”
“不試,不試,福香走,咱們下河,涼快涼快!”陳向上趕緊拉著陳福香就跑。讓福香去套,那肯定一套一個準啊。
岑衛東不知他心裡所想,隻覺得陳向上聒噪得很。跟他比起來,陳福香真的是太乖了。
兩人也沒走遠,就在旁邊,脫了鞋子,赤腳踩進水裡,陳向上直呼:“好涼快,好涼快!”
一邊的岑衛東看著陳福香小巧白皙的腳丫子踩進水裡,水麵立即變得渾濁,遮住了她的腳丫,隻露出一截瑩白的小腿,不禁蹙了蹙眉:“福香,你小心點,彆劃傷了腳。”
河裡有尖銳的石子,斷裂的樹枝,破碎的瓶子,輕輕一劃,就會刺破她的皮膚。
“沒事的,衛東哥,你太大驚小怪了,咱們從小在河邊玩呢。福香,這裡,我把石頭搬開,你看看下麵有沒有螃蟹啊!”陳向上彎腰使出吃奶的勁兒,搬開了一塊大石頭。
“有,在這裡。”陳福香激動地伸手去抓螃蟹,她捏住螃蟹的背,將它提了起來。
陳向上樂了:“哈哈哈,果然抓到了,我就知道這石頭下麵肯定藏了螃蟹。栗子,栗子,把水桶拿過來。”
栗子抓住垂落下來的柳樹枝,蕩來蕩去,像蕩秋千一樣,聽到陳向上的話,理都不理他。
陳向上隻好求助陳福香:“栗子不聽我的,福香,你叫它。”
“栗子,水桶提過來!”陳福香一招手,栗子立即跳了下來,抓起水桶,跳到河邊,將水桶遞給了陳福香。
但它沒走,手摸了摸水,往陳向上的身上澆去。
陳向上冷不防被潑了一臉,氣得大叫:“好你個栗子,看我的!”
他捧起水往栗子身上潑去。但狡猾的栗子已經跳到了岸上,抓住柳樹枝,三兩下就爬上了樹,坐在樹上,衝陳向上吱吱地叫。
“你有種的下來,遇到事就躲樹上算什麼好猴!”陳向上那個氣啊。
偏偏栗子還衝他做鬼臉。
看得陳福香哈哈大笑。
就連一旁準備套野鴨子的岑衛東見了也覺得好笑,真是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跟他們在一起,他的心情都意外的平和了許多。
收回目光,岑衛東將繩子縮短了一些,對準遊過來的一隻鴨子,悄悄將竹竿伸了過去,然後繩子一低,套在鴨子的脖子上,他利落地將竹竿往岸邊拽,速度極快,野鴨反應不過來,嘎嘎嘎地叫了起來。
“衛東哥這是套到了野鴨子!”陳向上激動地站了起來,連水桶都不要了,興奮地跑了過去。
陳福香隻好跟了過去。
兩個人走過去時,岑衛東已經把鴨子拽上了岸。
野鴨子不停的在地上扇動翅膀,想脫離繩子的束縛。
岑衛東蹲下身,抓起它的兩隻翅膀,將它提了起來,然後扯了一把水草,將它的兩隻翅膀和雙腳分彆捆綁起來。這下野鴨子就動彈不得了。
陳向上星星眼:“衛東哥,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怎麼做到的,教教我!”
“想學?”岑衛東蹲在河邊,洗了洗手,站了起來,目光往後挪,落到陳福香身上。
陳福香沒有留意,湊了過來,蹲下身,盯著野鴨子看了看,嘟囔:“這跟家裡養的差不多嘛。”
“差彆大了,野鴨會飛,還能進行長途遷徙。”岑衛東淡笑著解釋。
“哎呀,彆管它會不會飛了,衛東哥,你快來教教我。”陳向上迫不及待地想再試試。
岑衛東頭一回覺得陳向上太聒噪了,嘰嘰喳喳,一個人比一群麻雀都熱鬨。
他站了起來,重新給陳向上講要領,不外乎眼要利,速度要快,不要給野鴨喘氣的機會。
學完了要領,陳向上興衝衝地跑去前麵找野鴨子了。
岑衛東搖了搖頭,回頭看陳福香,她還蹲在那隻野鴨子麵前,似乎在區分野鴨子和家鴨的區彆。
岑衛東走過去,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和額頭上沁出的汗漬,溫聲說:“累了吧,歇一會兒,喝口水。”
他把水瓶子擰開,遞給了陳福香。
陳福香找了個乾淨的草地坐下,將瓶蓋翻過來,倒了些水在裡麵,然後將瓶子給了岑衛東:“你喝嗎?”
岑衛東搖頭:“不用,我不渴,你喝吧。”
陳福香小口小口的喝水,喝完了一瓶蓋,又往裡倒一瓶蓋。
岑衛東無所事事,手支在膝蓋上,仰頭望著萬裡晴空,陽光刺眼,看了幾分鐘,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遂移開了目光,從河對麵茂密的蘆葦上劃過,掠過清澈的湖水,落到了麵前這雙小腳丫上。
女孩子的腳是真的小,拇指還沒有他的中指粗,腳背白皙如玉,指甲呈淡粉色,處處透著朝氣和健康。兩個大拇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綠綠的青草,俏皮可愛。
不過拇指上的那塊乾涸的淤泥破壞了這雙腳的美感,看起來礙眼得很,讓人忍不住想把它搓乾淨。
“衛東哥,你在看什麼?”陳福香感覺他的視線有些奇怪,偏頭問道。
岑衛東收回了目光:“我看你腳背上有一團泥,要不要洗洗?”
“哦。”陳福香把水瓶子擰上,爬了起來,跑到河邊,踩著一塊石頭上,將腳打濕,兩隻腳相互蹭腳背,再伸到水裡。
白皙的腳丫,輕輕地撥動水麵,河水蕩漾,濺起細碎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一切美得就像一幅畫。
可惜這副美好的畫卷很快就被打破了。
栗子從樹上蹦了下來,直接跳到陳福香身上。
“哎呀,栗子,你嚇我一跳,我差點掉進水裡。”陳福香抓住栗子,身體晃動了兩下,才站穩。
岑衛東本來已經站起來了,想去扶著她,見她已經沒事了,遂收回了手,笑著說:“穿上鞋子,咱們去找向上吧。”
“嗯。”陳福香抱著栗子從石頭上跳了下來,穿上自己的鞋子。
岑衛東提起水桶和鴨子,把草帽扣在她的頭上:“走吧。”
兩人沿著河岸往前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陳向上,他在收繩子,繩子上套著一隻灰撲撲的野鴨,眼看就要把野鴨子拉到岸邊了,但卻功虧一簣,野鴨掙脫了繩子,一溜煙地鑽進了旁邊的蘆葦叢,隻留下幾片鴨毛和幾聲“嘎嘎嘎”。
看到他們過來,陳向上泄氣地丟下了竹竿:“又讓它們給跑了。”
“你收竿子的速度不夠快。”岑衛東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問題。
“還不快啊?我兩隻胳膊都快舉不起來了。”陳向上摸了一把臉上的汗,喘著粗氣說。
“向上喝水。”陳福香把水瓶子給了他。
陳向上接過,先灌了兩口水,然後將瓶子還給陳福香,走到河邊,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臉。
等他歇了一會兒,岑衛東問:“還要再試試嗎?”
屢次受挫,極大地打擊了陳向上的積極性,他搖腦袋:“不來了,這個太不好玩了。福香,走,咱們去找野鴨蛋吧。”
“衛東哥,你去嗎?”陳福香偏頭問他。
岑衛東點頭:“我跟你們一起吧。”
他這幾天不針灸,提前回去也沒事,還容易胡思亂想,不如跟他們一起在外麵逛逛。
“那好,衛東哥,你拿竹竿,水桶給我。”陳向上特彆積極,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抓住陳福香就往前麵的蘆葦叢裡跑。
岑衛東在後麵看了直搖頭,河裡野鴨子這麼多,岸邊的草叢裡肯定有野鴨蛋。可蘆葦這麼茂盛,河邊的草又長得旺盛,野鴨蛋哪是那麼好找的。好找的也早被孩子們找到了。
不過也不好說,陳向上可是掏鳥蛋,找野雞蛋的一把好手,說不定在這河邊,也一樣厲害。
岑衛東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眼睛落在前麵兩個孩子的身上。
陳向上最積極,每跑到一個一處蘆葦,就會伸張脖子往裡麵瞅一瞅,看不見,他就問坐在陳福香肩膀上的栗子:“栗子,站起來,你最高,看看這片蘆葦裡有沒有野鴨蛋。”
栗子還真的踩在陳福香的肩膀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它明顯不習慣直立這個動作,而且它也沒有著力點,搖搖晃晃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來砸在陳福香的腦袋上。
岑衛東看得皺眉,加快了腳步,打算上去把栗子拉下來,快走近時,栗子可能也覺得這個姿勢非常吃力,它長臂以勾,抓住一根垂下來的柳枝,順著樹枝往上爬,幾下就爬到了樹上,抱著柳枝賊眉鼠眼地到處張望。
陳向上興奮了,仰頭問它:“栗子,站得高看得遠,你瞅見野鴨蛋沒有?”
“吱吱……”栗子撓了撓腮,毛乎乎的手往蘆葦叢中的一個方向指。
“在哪兒?”陳向上立即低著頭鑽了進去,在蘆葦叢裡摸索了好幾分鐘後,又鑽了出去,手拎著衣服的下擺,裡麵兜著五隻鴨蛋,全是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