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2 / 2)

香火獸在六零 紅葉似火 15969 字 8個月前

於青青眼睜睜地看著陳福香由生疏到熟練,眼底是滿滿的不可置信,聽到她叫自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能的,不過比較難,這絲線已經很細了。”

“這樣啊,我試試。”陳福香倒是找到了不少樂趣,這不就跟她以前無聊了玩香火差不多嗎?香燭燃燒在香爐裡,升起嫋嫋青煙,輕輕一撥就分成了兩股,再一動又分開了,說難也難,但多玩玩,找到了手感也不難。

她拿起一根絲線,拉直,兩隻手不停地撚動,過了幾秒,絲線分開了。

於青青驚歎地看著她:“福香,你這也太厲害了!”

才多久啊,就可以直接分成六十四股,她學了兩年都隻能靠運氣,還經常弄斷。

尤慧慧的臉更是脹成了豬肝色,先是震驚,繼而是憤怒,指著陳福香的鼻子,惱怒地說:“你肯定早就學會了,故意裝作不會來坑我,你也太陰險了。”

陳福香偏著頭,疑惑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會站出來指責我嗎?”

撲哧!於青青忍不住笑了出來,福香真是太有意思了。

其他人也意會過來,皆是一臉好笑。對啊,人家今天第一天來上班,以前跟尤慧慧都不認識,也沒結怨,又怎麼會有故意裝不會來坑尤慧慧。從頭到尾都是尤慧慧自己跳得歡,凶巴巴地指責彆人,現在搞得自己下不來台,反而把責任推到彆人身上。

繡工們本來就對尤慧慧這個資質不好,又不夠勤奮,還抱怨老多的人沒好感,這次的事發生後,更不喜了。

“尤慧慧,你過來一下。”馬主任板著臉,站在門口說道。

聽到這聲音,尤慧慧兩腿發軟,心裡直喊糟糕,竟然被馬主任看到了。

她低垂著頭走到門口,聲音比剛才低了八分,訥訥地喊道:“馬主任,我……”

馬主任給她留了幾分麵子,沒當場訓斥她,而是把她叫去了辦公室。

等人一走,於青青馬上拉著陳福香興奮地說:“福香,你真厲害,怎麼做到的?我分到三十二股後稍微不注意就會弄斷絲線了。”

“這個要注意力度,你還有工作沒做完吧,等下班了,回家我教你。”陳福香笑眯眯地說道。

於青青也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吐了吐舌頭:“我去忙了。”

她雖然還隻是學徒,但除了雜活,也要負責一些顏色單一、針法簡單的繡品或是幫其他師傅們打下手。

陳福香點頭,挑了一根針,將絲線穿進去,開始動手。她今天要繡的是一副金魚戲水圖,兩條紅色的,一條墨綠色,因為都已經提前在繡布上繪製出了繡樣,所以沒什麼難度,她隻要耐心繡,彆出錯就行。

刺繡最考驗人的耐性,畢竟一坐就是半天,一副圖繡完,短則數天,長則數月,非常考驗人的性子。

忙活一上午,陳福香繡好了其中一條紅色的金魚,魚鱗一片片,赤紅色,像團火一樣,尾巴輕擺,魚頭向上,仿佛將要破水而出,說不出的靈動。

於青青過來看到她繡好的金魚,忍不住再次豎起了拇指:“福香,你繡得真快,而且好逼真啊。”

“快嗎?”陳福香倒是沒多大感覺。

於青青點頭,見四周的人都走了,悄聲說:“感覺大師傅都不一定有你這麼快,你這副畫,應該三天左右就能完成。我十天都繡不了你這麼好,大師傅估計也得花個一星期。”

她現在是心服口服了。剛才她觀察過,福香刺繡的時候,格外專注,一上午連廁所都沒去一趟,水也沒起來喝過,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有天賦,又能靜下心來踏實做事,也難怪才17歲就能成為初級師傅呢!

陳福香很詫異:“要這麼久,咱們繡的東西夠給咱們發工資嗎?”

於青青被逗笑了:“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咱們繡的東西是要賣到國外,換那什麼美元,然後才能買外麵咱們自己沒法生產的東西。所以可能是意義不同吧。”

於青青也是道聽途說,弄不清楚。

不過陳福香卻聽懂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物以稀為貴,主要是能換自己沒有的東西,這點很重要。

“哎呀,不說了,走,咱們去吃飯,去晚了,好東西就沒了。”於青青興致勃勃地拉著她說。

他們沒去太晚,不過食堂裡還是排起了長龍,輪到她們時,葷菜辣椒炒肉已經沒了,隻有燒茄子和絲瓜。

食堂裡也沒空餘的桌子了,想吃飯就得跟人擠,兩人乾脆拿了鋁皮飯盒回家吃。吃過飯,於青青興致勃勃地從自己屋裡拿了幾條絲線過來,請教陳福香。

陳福香給她講解了一下要領,讓她自己練習後,就將哥哥帶來的舊衣服,壞的衣服和床單全洗乾淨曬在樓下,然後將昨晚收拾的那些拿了上來,用剪刀剪成一塊一塊的,遇到縫接處,能拆的她就拆,不能的就剪下來丟掉。

於青青見她把破衣服剪得七零八落的,猜測道:“福香,你是要做鞋底嗎?”

陳福香搖頭:“不是,我想做鞋墊。”

其實鞋墊用白布做更好,但她沒有,手裡也沒布票,乾脆用舊衣服了。

這會兒家家戶戶大多都不寬裕,哪舍得用好布做鞋墊,都是用舊布,不過舊布不好看,尤其是這些衣服很多打了補丁,顏色也深淺不一,做成鞋墊,萬一一雙顏色都不一樣,穿出去也蠻尷尬的。

於青青就給陳福香出主意:“裡麵用舊布,外麵你可以去紡織廠弄點廢布,至少是新的,顏色也統一。”

陳福香聽得有點心動:“可是我沒有票,他們會賣給我嗎?”

於青青知道她從鄉下來的,不了解紡織廠的情況,擺了擺手說:“紡織廠在生產的過程中會產生一些殘次布,這些布有的是顏色深淺不一,不均勻,也有的是線頭多,還有的是斷布,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擺到供銷社的櫃台上不大好看,但平時穿是沒什麼問題的。這些布一般都不要票,內部處理了。”

陳福香不是去年的陳福香了,自打進城後,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在城裡,缺什麼都不能缺了票,沒票什麼都買不到,有錢也買不到。所以不要票的都是好東西,搶手貨。

“他們能賣給我嗎?”她有些擔憂地問。

於青青笑了笑:“你忘了,咱們住在哪兒?這些有問題的布都是作為了福利內銷了,他們自己人都弄不夠,咱們自然沒份兒。不過這種布也是領導拿得多,很多人拿回家自己也穿不完,還不是得轉手賣出去,咱們這樓就有一個,走,我帶你去。”

“好,你等等,我去拿錢。”陳福香進屋帶了五塊錢在身上。

於青青領著她上樓,來到314的門口,門是敞開的,一個婦女在門口刷鍋洗碗,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

於青青立即叫道:“魏姐,我又來打擾了。”

“說什麼打擾,都是鄰居,進屋坐。”魏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把她們迎進屋,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陳福香,“這小姑娘是你們廠裡新來的同事吧?”

筒子樓裡沒有秘密,一有點新鮮事很快就會傳遍。

於青青點頭,笑眯眯地說:“是啊,這是咱們新來的同事小陳。這不剛來嗎?想做點鞋墊,正差布呢,知道薑主任最有本事了,就來找魏姐你幫幫忙。我這同事剛上班,家裡又是農村的,手頭緊,魏姐勻點殘次布吧。”

陳福香也靦腆一笑,斯斯文文地說:“麻煩魏姐了。”

魏姐多看了陳福香好幾眼,嘖嘖稱奇:“你這同事還真不像是農村來的,水靈靈的,比好多城裡姑娘都白。”農村人要下地,經常曬太陽,普遍比城裡人黑。

於青青攬著陳福香的肩,笑嗬嗬地說:“是吧,我也這麼覺得,福香的皮膚真好,可羨慕死我了。”

“你羨慕啥,我這老疙瘩才要羨慕你們這花兒一樣的小姑娘呢,坐坐,等一會兒,我找找還有沒有。”魏姐給她們倆各倒了一杯水就進屋了。

魏姐家是兩間屋,大概也就四五十平米,進門處有個小廳,僅僅能放得下一張桌子,桌上也堆滿了菜板、碗筷、刀具等廚房用品。看得出來,即便是兩室,魏姐家住得也不寬裕,凡是能塞東西的地方都塞滿了。

不過魏姐顯然是個很合格的女主人,家裡東西雖然多,但收拾得僅僅有條,房子上被煙熏黑或者發黃的地方也都貼上了舊報紙或是偉人畫像,讓屋子看起來少了許多陳舊感,舒服多了。

陳福香想起自己屋子裡發黃的牆麵,受到了啟發。她也可以將房子收拾收拾啊,弄得好看一些,自己住著也舒心。

不一會兒,魏姐就拿了三塊殘次布出來,果然如於青青所說的那樣,有些小毛病,但不妨礙用,尤其是做鞋墊,墊在腳下就更沒問題了。

魏姐手裡有一塊藍色的,還有一塊灰色,最後一塊是白色的。她問陳福香:“你看看,要哪一塊?”

陳福香觀察了一下,都差不多,索性道:“魏姐,我能都要嗎?”

魏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以為她小姑娘不會過日子,勸道:“你做鞋墊,裡麵用舊的布,外麵再蒙一層新的就夠了,彆都用新的,這殘次布雖然有些瑕疵,但白色的可以做裡麵穿的,藍色的能做褲子。”

陳福香靦腆一笑:“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外麵才用新布。”

“這裡加起來有一兩丈布,你打算做多少鞋墊啊?”魏姐不解地問。

陳福香豎起了食指。

於青青說:“十雙啊?你做這麼多要穿到什麼時候?”

“不是,是一百雙啦。”陳福香搖頭。十雙哪抵得上她手上這隻腕表的錢,這隻表可是要一百多塊,她得另外在鞋墊上添點東西,衛東哥好像很喜歡。

於青青和魏姐瞠目結舌:“你做這麼多,是要送人嗎?”

尋常人一年就穿兩三雙,廢一點也就翻倍吧,一百雙一個人得穿多少年啊。

陳福香乖巧地點頭:“對啊,我準備送人的,要是自己穿都用舊布了。”

這下魏姐不勸了,她掌家最清楚不過,家裡親戚多,一人幾雙,一百雙隨隨便便就送出去了。

隻有於青青還是很苦惱:“一百雙你得弄到什麼時候。那些親戚找你,你就推辭嘛,讓他們自己做,他們又不是沒長手。”

於青青看陳福香就覺得她性子軟,很容易被人欺負。

陳福香沒解釋,隻說:“我手腳快,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做好的。”

勸不動她,於青青隻能算了。

都是樓上樓下,魏姐收的錢也還算公道,她拿出尺子量了一下,總共14市尺布,市麵上兩毛六一市尺布,還要票,因為這是殘次布,魏姐索性就收她兩毛一市尺,總共2.8元。

“好,謝謝魏姐。”陳福香拿出2.8元遞給魏姐。

交易完後,兩人下了樓,這一折騰已經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兩人放下東西趕緊回廠子裡,繼續工作。

下班後於青青要回家一趟,所以不去食堂吃飯。她不去,加上天氣熱,陳福香也沒什麼胃口,便也沒去。

陳福香拿著從廠裡要來的舊報紙回了家,她先去下麵把舊衣服、舊床單收了上來,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將布拆了,收拾好疊在桌子上。

忙完這一切,屋子裡已經暗了下來,西邊天際最後一絲紅色的晚霞也逐漸失去了光澤。光線不好,動針線傷眼睛,陳福香站了起來,喝了一杯水,揉揉肩膀,拿了一個小碗過來,倒進去半碗麵糊,然後摻點水,再用筷子攪一攪,麵糊糊就做成了。

麵粉的粘性挺強的,很適合糊牆。陳福香拿起一張報紙,在上麵刷上粘稠的麵糊,然後貼到牆上。她從下往上,從門口往裡,慢慢地貼,忙了一個小時也才將胸口以下的牆壁貼完,剩下的地方比較高,得踩著凳子才能夠著。

陳福香搬來凳子,爬上去,拿起報紙往牆上貼去。

忽然,外麵傳來了兩下輕輕的敲門聲。

陳福香猜測應該是於青青回來了,除了她,這裡也不會有人大晚上的過來敲她的門。陳福香趕緊踮起腳將報紙貼好,然後衝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等一下,馬上就來。”

將貼上去的報紙按整齊,陳福香趕緊下去,太著急,腳步不小心踩滑了,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小腿正好撞在椅子尖銳的角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氣,眼淚都湧了出來。

聽到這哐當聲,外麵的人沒吭聲。下一秒,陳福香忽然聽到細微的卡嚓聲,她抬頭就看到有一個貼片伸了進來,幾下就把插銷撥到了一邊。

陳福香嚇了一跳,正想大聲呼救,門忽然開了,露出一張滿是擔憂的熟悉麵龐。

“衛東哥,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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