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都弄走了,栗子在山上吃什麼。
“也是。”於青青頗遺憾地說,“那隻能想想其他的呢,山上還有什麼東西值錢呢?對了,藥材,藥材也有人買的,尤其是珍惜藥材,不過很難找。”
聞言,陳福香眼睛一亮,對彆人來說很難,但對她一點都不難啊,山裡那就是她的家。她抓住於青青的袖子,追著問:“青青,哪裡有收購藥材的啊?價錢貴嗎?”
“藥房,還有收購站都收,珍惜的,還有年份長的自然就貴,那種很常見的,就很便宜。你要是有藥材,咱們可以去一家一家的問。”於青青也不敢把話說太死,畢竟藥材這個東西,還是得看具體的品質。
陳福香頷首:“好,我知道了,謝謝青青。”
於青青隻是隨便一說,見她當了真,有點著急:“不是,你來真的啊?可是你一個山上行嗎?聽說山裡有老虎、狼、野豬什麼的,很凶猛的。福香,你工資不低,攢個一兩個月就夠了,要不咱們還是再等等吧,不著急的。”
一兩個月哪夠啊,連半個縫紉機都買不起。陳福香笑著安撫她:“青青你不用擔心,我又不是一個人山上。”
於青青聽說過岑衛東在那邊當兵,鬆了口氣:“也是,你哥不會讓你一個人上山的。”
***
找到了賺錢的門路,陳福香心裡急切得很,迫不及待地希望周日快點來,這樣,她就可以去山上找藥材賺錢了。
但這周的時間過得特彆漫長,感覺每一天似乎都拉長了一樣,跟前麵過得飛快的半個月完全沒法比。
天□□夕相處,於青青察覺到了她迫切的心情,有些好笑:“福香你這麼著急啊,本來我還想邀請你這周去我家的呢。昨天,我媽讓我弟弟來告訴我,說給我介紹了個對象,讓我回去看看。”
“啊,你要說對象了?”陳福香有點意外,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於青青點頭:“對啊,我可是比你大了兩歲,再不說親,以後彆人就要在背後叫我老姑娘了。而且我弟弟跟他同學好上了,著急結婚,我這都還沒對象,他也不好意思趕在我前麵。不然回頭彆人肯定在背後說我媽克扣女兒,女兒比兒子還大都不說親,留在家裡掙錢,先把小兒子的親事給辦了。”
於青青的弟弟就比她小了一歲,今年剛18。
陳福香聽明白了,於青青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她想起上次他們在電影院裡提到的事,福至心靈:“青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於青青愕然,似乎是沒想到她還記著這事,愣了下,這一怔愣就讓陳福香看出了端倪。見瞞不過,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高中同學。”
“那你們為什麼沒好上?你弟跟他同學就好上了。”陳福香不解地問。
於青青苦笑了一下:“我跟他不可能,門不當戶不對。他考上了大學,現在是一名前途無量的大學生,畢業出來就是乾部,而我隻是個最平凡的女工,兩年都還是一級學徒的女工。”更彆提兩人的家庭也有不小的差距。
陳福香握住她的手,很是抱歉:“對不起,青青,我不該問的。”
“沒有,都過去了,我也想開了。不過福香,我的前車之鑒在這兒,你也彆傻乎乎地喜歡上跟自己家庭差太遠的人,除非對方先對你示好,不然最後吃苦頭的還是你。”這是於青青的經驗之談。
陳福香根本沒想到這方麵:“我跟哥哥說好了,要在蘭市買房子一起住,我哥哥說可以養我一輩子。”
要是換個人聽到這話,鐵定要說陳福香離經叛道,想法荒謬天真。但於青青可是從小生活在大家庭中,見多了她奶奶跟她媽媽的摩擦,她嫂子進門後,婆媳之間經常鬨矛盾這事,她覺得結婚未必是好事。她這樣一個人獨自住在外麵,比住家裡的時候舒心多了。像他們那種大家庭,當女兒都不是很痛快,就更彆提媳婦了。
“哎,你哥哥還真是好,我哥哥要說這話,我就不相親了。”
說是這麼說,但不相親是不可能的。
周六下午下班後,於青青就拉著陳福香說:“走,咱們去逛逛百貨大樓吧,我看要不要買身衣服明天撐場麵。”
陳福香不打算買,隻陪她去。
兩人去了百貨商場,裡麵有從滬市那邊來的新款式,非常漂亮,但價錢也很漂亮,一件連衣裙竟然要十幾塊。
於青青很喜歡,但這個價錢是她半個月的工資,她可舍不得。隻是看過了最好的,再看其他的衣服,哪怕便宜許多,她也看不上。
最後轉了一圈,兩人什麼都沒買就出了百貨大樓。於青青有點泄氣,看到街對麵有賣冰棍的,拉著陳福香跑了過去:“你陪我逛了這麼久,我請你吃冰棍。”
她掏出一毛錢,買了兩根冰棍,一人一根。
火辣辣的夏天,吃根冰棍絕對是件很享受的事,於青青的心情也變好了許多。她拉著陳福香往回走,路過肉聯廠的時候,於青青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攤子說:“你看,那邊好多人在排隊買肉,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可賣的?走,咱們去看看。”
兩人擠過去,發現竟然在賣牛肉。聽說是近郊的一個公社的耕牛病死了,趕緊運到肉聯廠宰殺了,天氣熱,肉不宜過夜,所以下午肉聯廠就開始賣了。但聽到風聲的人不多,所以這會兒還有剩。
碰上這種好事,當然不能錯過。於青青激動地說:“幸虧我出門的時候都把票帶身上了,我要去買牛肉,福香,你要不要買,帶票了嗎?”
陳福香身上也帶了票,她打開錢袋子:“青青,我這兒有一斤半的肉票,都買了吧。你打算買多少?”
陳福香的票都是當初岑衛東給陳陽,陳陽沒用完,臨走的時候又塞給了她。
於青青吃驚地看著她,一臉的豔羨:“哇塞,你好多票,都買了,牛肉很難得,隻能靠運氣,一年也未必能碰到一回。”
要不是她家離這兒比較遠,於青青都想回家找她媽拿票了。
陳福香點頭,把票都用了,買了一斤半牛腩。
兩人提著回去,因為宿舍裡都沒冰箱,於青青打算晚上把牛肉帶回家,這樣全家人多少都能吃一小口。
陳福香不舍得吃,而且這麼多,她一頓也吃不完。她想著上周惹岑衛東生氣了,正愁沒東西哄他,現在買了肉,可以給他做一飯盒肉送過去。也許吃了肉,他的氣就消了。
隻是這裡不比鄉下,水井是大家都能用的,她不能把肉放進水井裡,怎麼辦呢?
這晚上,陳福香打了好幾次涼水給牛肉降溫,臨睡覺前還下去從井裡打了一桶涼的,放在屋子裡,然後用油紙和芋頭葉將肉包了起來,放在涼水桶。
這樣放一夜,第二天起來,肉果然沒壞。陳福香抓緊時間做了個土豆牛腩。
土豆燒牛腩比較耗時間,等菜做好,已經早上八點多了,陳福香趕緊將菜放進鋁皮飯盒裡,蓋上。鍋裡還剩下一些,她鏟了起來,下了點麵條,一起做了早飯。
這一折騰,出門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陳福香怕岑衛東等急了,趕緊加快了腳步,剛走出門,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開來。她以為是岑衛東,連忙招手,但等車子停下來後,她卻看到,裡麵隻有小李一個人,笑容當即垮了下來,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小李遠遠地就看到這姑娘衝他笑眯眯地招手,非常高興,結果一走近,就看她不笑了。頓時明白了什麼,小心翼翼地說:“福香,你在等岑團啊,岑團今天有……”
“沒有啦,你彆胡說。”陳福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客客氣氣地說,“小李哥,謝謝你過來接我。”
“不用謝,這是我的任務。”小李沒敢提岑衛東的名字,但還是表明了,自己是受人之托。
陳福香裝作沒聽見,不說話。
這明顯是還在生氣嘛。可剛才不還高高興興的嗎?
小李想替岑衛東解釋,可他剛張口就被陳福香堵回去了,隻能作罷。
車裡的氣氛有點低迷,看她明顯不開心,小李也不知道說什麼,隻好安靜地開車。
陳福香捏著飯盒,心裡非常生氣,既氣岑衛東,更氣自己。看到車子就以為是他來了,還傻兮兮地招手,結果呢?在小李麵前鬨了這麼大個笑話。
她又羞又囧,心裡還竄出一股無名的失落,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失落,就是不開心。不開心到甚至不想聽到岑衛東的名字,這樣仿佛就能裝作她還沒生氣一樣。
一路無話,十點左右,汽車開到了軍營,小李得把車子開進去,因為帶了陳福香,得先在門口登記。
見狀,陳福香說:“小李哥,我就不進去了,我直接去山上看栗子吧。”
“不行,岑團叮囑過我,不能讓你一個上山,你等一會兒。岑團今天有事,不在,你彆擔心。”小李是個愣頭青,不了解女孩子彆扭的心理,還以為陳福香是不想見到岑衛東,趕緊解釋。
哪曉得弄巧成拙,聽說他不在,陳福香更不想進去了,氣衝衝地推開了車門:“不用了,我自己行的,你去忙你的吧。”
小姑奶奶啊,他今天的任務就是陪她啊。
小李趕緊下車,將鑰匙遞給一個過來的軍官:“李排長,麻煩你將我們岑團的車開回去,我有點事先走了,謝謝你啊。”
說完,他拔腿追上了前麵的陳福香。
李排長見他跟著一個姑娘跑了,連車子都不管了,也是覺得稀奇,搖了搖頭,嘟囔:“這小子不會是在追姑娘吧,這麼積極。”
那邊,陳福香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小李跟了上來,停下轉過身說:“小李哥,你彆跟著我,你去忙吧,我就在山下,不上去。”
“不行,這是岑團下給我的命令,我要是回去了就是擅離職守。”小李不依,固執地要跟著她。
在比厚臉皮和嘴皮子方麵,陳福香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好說歹說,他都非要陪著,把陳福香氣得夠嗆,隻能隨他去了。
還沒走到半山腰,陳福香就碰到了栗子。
今天的栗子一如既往的熱情,嗖地一下跳到她身上,又是叫又是鬨,特彆熱情。不像某人,說沒人影就沒人影,陳福香氣鼓鼓地想。
一人一猴,吱吱吱地比劃了半天,反正小李也沒看出他們倆都說了什麼。
“栗子想帶我去個地方,小李哥,你在這裡等我吧。”陳福香還想支開小李,有他在,她怎麼去找藥材?
但小李死腦筋啊,認定了道理就不鬆口:“不行,福香,山上有凶猛的野獸,我得跟著你,這是軍令,你就彆為難我了。”
陳福香氣得不想說話。
多了小李這麼個跟屁蟲,她什麼都不能乾,最後就在半山腰采了一些堂梨子就回去了。
栗子還想帶她去山上,可見她這樣就要走了,吱吱吱地叫個不停,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陳福香掃了一圈躲在草叢裡的這些兔子野雞的,心累得很,現在都出現了這麼多小動物,待會兒要是出現個大家夥,竄出來蹭她的腿,她怎麼向小李解釋?
為了安全和保密,今天隻能跟栗子說對不起了。
“栗子,今天還有事,我先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啊。”陳福香摸了摸栗子的腦袋,溫聲說道。
栗子吱吱吱叫了幾聲,聲音裡再無先前的歡快,但還是鬆開了爪子。
陳福香戀戀不舍地看了它一眼,轉身下了山,心裡氣悶不已,有的人連猴子都不如,栗子還知道惦記著她呢!
見她終於肯走了,不再鬨著要上山,小李鬆了口氣,等走到山腳下,他高興地說:“福香,快中午了,走吧,我帶你去食堂吃飯,今天中午食堂有肉,很不錯。”
“不了,我回家吃,你彆破費了。”陳福香婉拒道,她現在不想聽到跟岑衛東有關的東西。
小李撓了撓頭:“不破費,報銷呢,走吧。”
報銷?找誰報銷,岑衛東?陳福香更不想吃了,她找了個借口:“不用了,我跟青青約好了中午一塊兒吃飯,她在等我呢。”
這樣小李不好再挽留,便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把車子開出來。”
“不用,你送我,待會兒又要回來,浪費時間,公交站離這裡不遠,我去坐公交車就行了。”陳福香拒絕。
小李抓了抓下巴:“可是,岑團吩咐過我的,讓我一定要接你,送你,你這樣我沒法交代,福香,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同樣的招式用多了,效果明顯不好了。
陳福香瞅了他一眼:“你就跟他說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不會這麼不講理的。”
小李心說,你這麼信任他,那還慪氣乾嘛?
可小李再沒經驗也知道,這話不能說,不然陳福香以後恐怕連他也不待見。
“好吧,不過我得親自看到你上車,不然我沒法交代。”勸不動她,山腳下離軍營又有段距離,小李隻得讓步。
他親自把陳福香送到公交車站,等車子開來了,陳福香轉身上車,一隻腳踏上去後,她忽地想到了什麼,蹬蹬蹬地跑下去,將飯盒塞到了小李手裡:“這個給你吃。”
小李捧著沉甸甸的飯盒,想起這姑娘拿了一路,臨到頭卻又突然把飯盒給他。不用說,這裡麵的東西肯定是給他們家團長準備的。
他難得機靈一回,反應極快地說:“福香,你是不是不生岑團的氣了?他最近心情也很不好,你就原諒他吧……”
陳福香飛快地打斷了他:“沒有,你想多了,我走了。”
哼,不見她就算了,還耽誤她掙錢,誰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