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蘇轍與蘇軾兩兄弟就收到了程之元的帖子。
在蘇轍的努力下,蘇軾總算喜笑顏開。
可程家的帖子一送來,蘇軾麵上的笑臉消失的無影無蹤,更是咬牙切齒道:“……我,我長這麼大,見過不要臉的,卻從未見過誰比程之元更不要臉,他這是怎麼好意思的?”
短短一日的時間,整個眉州就已流傳出程之元是神童的流言來。
當初程之元想要謀害蘇軾一事,在程家的引導下,已被輕描淡寫說成孩子之間的玩笑。
甚至程家的紗縠行更打出“案首”的名頭來。
蘇轍笑看著他,道:“那六哥,你去嗎?”
“我看了看,帖子上寫的宴請地址在眉州最好的酒樓杏花樓,杏花樓裡可有不少好吃的了!”
蘇軾卻想也不想就道:“不去!”
說著,他更是遲疑道:“八郎,你想去嗎?”
蘇轍輕輕點了點頭,道:“六哥,我當然要去啦!”
“你還記得我與你說的話嗎?我不光要去,還要好好捧一捧他,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到時候總有我們看好戲的時候!”
蘇軾想了想,也道:“那我也去吧。”
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要他等上幾l年之後再報仇實在太難熬了些,他之所以答應前去杏花樓,無非是怕蘇轍受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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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九月底,正好北極院也放假了。
不光蘇轍與蘇軾兄弟兩人收到了帖子,就連史無奈也收到了帖子,史無奈比他們兄弟兩人還要氣憤,恨不得將程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蘇轍驚呆了,不明白沒有自己的照看,小小年紀的史無奈到底是從哪裡學到了這麼多臟話。
他更是扯了扯史無奈的袖子,低聲提醒道:“無奈哥哥,你彆忘了,我娘也是程家的姑娘。”
“你罵程家的祖先,豈不是將我外祖也罵進去了?”
史無奈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我一時半會太生氣,所以給忘了。”
他原是不想去杏花樓赴宴的,可見蘇轍與蘇軾倆兄弟都去,便也說要去,更是拍著胸脯道:“我要是不去,他欺負你們兩個怎麼辦?”
“哼,我不光要去,還要給程之元帶一份禮物了!”
便是蘇轍與蘇軾兩人連連追問,但史無奈也是死活不開口,直說這是秘密。
翌日一早,史無奈就前來蘇家,與蘇轍,
() 蘇軾兩兄弟一起去了杏花樓。
杏花樓是整個眉州最高檔的酒樓,其中花費自然不菲,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便是蘇家現在收入不菲,想要時常去杏花樓吃飯,也得掂量掂量。
程家這眉州首富可不是白當的,是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底蘊。
蘇轍原以為按照程之元的性子會大肆宴請天慶觀的許多同窗,但他走進包廂一看,卻也就擺了一桌而已。
除去他們三人,也就原先與程之元關係極為要好的幾l個。
哦,還有一個與史無奈極不對付,且碎嘴子的王銀滿。
看到這一幕,蘇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程之元這是故意想在他們兄弟兩人跟前好好顯擺一番。
王銀滿不光是個小肚雞腸的碎嘴子,更是個小胖子,他們家中做的是蠶桑生意,略有銀錢,蠶絲主要供給程家,原先就是程之元身邊頭號狗腿子。
當日他因眾學童人雲亦雲,所以也離程之元遠遠的。
程大舅母知曉這事兒後,命管事斷了與王家的蠶絲生意,嚇得王家又是登門賠不是,又是拎著胖兒子王銀滿來程之元跟前認錯。
所以今日王銀滿赫然在其中。
蘇轍一進來,就看到王銀滿圍在程之元身邊又是阿諛又是奉承的,隻差將程之元誇成文曲星下凡。
程之元最喜拿喬,如今端著架子淡淡笑了起來:“……哪裡有你說的這樣誇張?家中夫子常說讀書不光要講究天賦與苦讀,也是有運氣成分在的,這次我能奪得案首,想必也是運氣成分居多。”
說著,他掃了眼蘇轍兄弟兩人:“兩位表弟,你們說我說的是還是不是?”
蘇軾向來喜怒皆形於色。
打從他一進來,一張小臉就垮的老長老長,哪裡還肯接話?
蘇轍與往常神色無異,含笑道:“你們家夫子說的極是,可我始終覺得科舉之路最重要的還是持之以恒,至於運氣不運氣的,倒是次要。”
“人或許會一次兩次運氣好,怎會次次運氣好?”
“若真的如此,想必就是程家祖宗保佑了!”
程之元自聽得出他的話外之音,頓時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看你這話說的,不會是嫉妒我吧?”
“呸!誰嫉妒你?”蘇軾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下去,沒好氣道:“程之元,你這案首是怎麼來的,想必你心裡有數,大家心裡都有數。”
“彆說你鄉試考第一,你但凡能夠考前十,我都能管你叫一聲爺爺!”
“你有幾l斤幾l兩重,誰不知道?不過大家不好明說……”
蘇轍一早就知道會是如此情形,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樣早,連忙出來打圓場,直說蘇軾童試考的不太好,所以有些不高興。
蘇軾以為自己這話能夠戳到程之元的痛處,卻不知道他越是如此,程之元就越是得意,覺得蘇軾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在蘇轍的勸解下,蘇軾總算冷靜下來。
他所表達對程之元不滿的方式就是埋頭苦吃。
他可記得蘇轍臨行之前對自己說的話——杏花樓菜價可不便宜,你吃的越多,程之元花的錢就越多,越心痛,何樂而不為?
所以蘇軾吃完一盤炙羊肉後,蘇轍又叫來廝兒道:“這炙羊肉味道不錯,再來五盤。()”
哦,對了,還有櫻桃煎,也來上兩盤!()”
“今日是咱們程案首設宴的日子,這排場不能小,我聽說你們杏花樓是眉州第一大酒樓,有什麼好吃的都端上來吧,也好叫我們開開眼。”
程之元臉色一沉。
這蘇轍可是將他當成冤大頭?
還未等他來得及說話,史無奈就陰陽怪氣道:“喲,程案首,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舍不得錢吧?我可是聽說你們程家是眉州首富,怎麼,這點銀子都舍不得?”
“還是因你當初犯下的滔天大錯,便是如今得了案首,你爹爹也不肯原諒你,不肯給你銀錢?”
程之元向來好麵子,死鴨子嘴硬道:“怎會,你們想吃什麼隻管點就是了。”
“便是我們程家紗縠行生意不如當初,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點錢對我們程家來說不算什麼。”
蘇轍見他口氣這樣大,索性又為蘇軾點上了五盤炙羊肉,更是要廝兒用油紙包起來,讓他們回去慢慢吃。
對上程之元那不悅的目光,蘇轍更是解釋道:“……你放心好了,這好菜好飯我們也不會白吃,日後隻不會說你一個字的不好,隻會一個勁兒誇你。”
程之元臉色和緩不少。
他可是知道蘇轍雖年紀不大,卻是個言出必行的性子。
等著蘇轍三人吃飽喝足後,則起身告辭。
史無奈跟在蘇轍身後剛行至門口,就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兒一樣,飛快轉身回去將一個匣子交到程之元手上,嘿嘿一笑:“我這人向來光明磊落,可不會像六郎和八郎一樣誇你的。”
“那我也不會白吃白喝你的,今日給你帶了個小小的禮物,還望你不要嫌棄!”
禮物一塞,他轉身就走,生怕程之元追了上來。
他們三人都吃的喝的飽飽。
蘇軾尤甚,他剛下樓,卻覺得胃裡一陣惡心,更是扶著欄杆乾嘔起來。
史無奈見狀,揚聲道:“不好,飯菜裡有毒!”
他使勁兒拍著蘇軾的背,厲聲道:“六郎,你沒事兒吧?”
蘇軾被他拍的胃裡惡心更甚,是直翻白眼。
蘇轍忙製止史無奈道:“無奈哥哥,你彆拍啦!”
“你再這樣拍下去,六哥就真的要吐了!”
說著,他更是解釋道:“程之元雖壞,卻並沒有蠢到骨子裡去,今日他設宴請我們吃飯,但凡我們有個三長兩短,他都脫不了關係!”
“我猜六哥如此,是因為今日炙羊肉吃多了,是不是?”
蘇軾羞赧點了點頭。
史無奈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拍著胸脯道:“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六郎這是中毒了!”
蘇轍掃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無奈哥哥,你是不是武俠話本看多了?今日這菜,我看你是一點不比六哥少吃,就算真要中毒,怎會咱們一點事都沒有?”
他想到史無奈最後送給程之元的禮物,不免好奇道:“你居然說白吃白喝不是你的性子?這話,虧你敢說!”
“不過我好奇的是你竟會給程之元送禮物,你到底給他送的是什麼禮物?”
蘇軾也是頭不暈了,胃裡也不惡心了,好奇盯著史無奈。
史無奈不好意思撓撓頭:“這,這個……沒什麼,沒什麼的,你們彆問啦。”
可他越是這樣說,蘇轍與蘇軾兄弟兩人就是好奇,最後蘇軾更是嚇唬他道:“你要是不說,以後就不讓八郎做冰糖葫蘆給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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