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眉睫微斂,輕歎道:“逢魔淵異動,師兄領命出征,不幸殞命其中,至今夕已逾兩千載了。”
禹山土地見識過斬天之威,當下便脫口而出一句“怎會如此”,可見趙蓴麵上神色不似作假,心神震動下,好些時候才緩了過來,囁嚅出幾聲“可惜”,後苦笑著搖頭道:
“自那一彆,本想著等到神力消散,老朽因而重回妖軀後,便憑著那地脈之氣向昭衍去,在尊者座下當個灑掃門人也好,如今……卻是不成了。”
適才有言,禹山地處懸河之北,受仙家道人所壓製,而地界偏僻又人煙稀少,香火供奉亦是不多,長此以往下去,禹山土地的結局,大抵就是神力消散,脫離神靈之列,以精怪之身繼續修行,此後不再與天地同壽,而是與妖族精怪一般,有壽元一說。
甫時禹山土地神力已見衰微,是炬靄神女有所不忍,故相告於斬天尊者,將其所得的金行地脈之氣納於禹山之內,使地氣蘊養山中靈物,令山神土地得以逐漸恢複元氣。
隻可惜福禍相倚,此舉雖為禹山帶來了新的生機,因金行地脈之氣的緣故,山中更衍生出了各類靈礦,但豐富的靈礦資源,亦將四方修士吸引而來,與虎妖合謀,將禹山土地神像損毀,致他到如今這般下場。
而經此一事,禹山土地對護持山中百姓,漸也沒了先前的堅定,在殘魂遊離於野物的幾百年歲月中,他終於明了斬天當年那句“懷璧其罪,若日後對神位再無眷戀之意,可往昭衍一行”中的深意來。
“尊者既已故去,老朽自當助你取得此物,隻是金行地脈之氣根植山中,若要連根拔起,必然會引出不小的陣仗,更何況地脈之氣這些年來已成禹山靈礦根基,你要動它,就是與此中人族修士為敵,便不談老朽的私心,此些禍患也當要提前誅除乾淨!”
他似是擔心趙蓴站於人族一方,做不下乾淨利落的抉擇來,連忙又道:“姑娘可莫以為那三家是什麼無辜之輩,受金行地脈之氣衍生而出的靈礦,礦洞靈氣內汞毒深重,三大家族之人摸不清此中緣故,卻又不願令自家人受此毒害,便在外召集家中貧苦的百姓,壓迫他等開采靈礦。
“實不相瞞,那山路上的濃霧,便是老朽動的手,為的是不讓這些人入得山來覬覦靈礦,恐也是因為此事,才叫此些修士記恨,連同虎妖奪了老朽的神位。
“但姑娘你想,百姓沒有靈根在身,縱是靈氣內有汞毒存在,卻入不了凡人軀體,故而百姓長久在洞中采礦,最多也便是勞累困乏而死,或是到了年邁時因汞毒患些病痛,怎的也不會每月便死上十幾人,乃至數十人之多。
“老朽如今入不得山神廟,但卻知曉這三家每月都要遣人前去廟中,打的是以靈礦祭拜山神的名義,可都入了虎妖的地盤,這些百姓難道還能脫得了身嗎,三大家族自然是有千百種法子,來蒙蔽他人的眼睛!”
趙蓴聽著,麵上倒無多神情。要想掣肘三大家族,那倒是容易的,隻需殺了上頭的分玄,餘下之人便自然作鳥獸散,禹山土地之言,不過是為她尋了個正當的由頭,怕她心中遲疑。
隻是她並非軟弱之輩,此事不作偏倚,金行地脈之氣乃她誌在必得之物,無論今朝有無土地口中一事,但若旁人欲要阻攔,她劍下都不會留情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