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停留於百步岩、躍明丘兩地彙合之處約莫兩三日,便覺陣外方圓百裡有所異動。
她卻是不曉得,那魔軍大營中已然令下,十日後調轉兵力馳援它處,不再於此與萬龍關修士多作糾纏,而各處邪修聞言自然心中急切,他等尚未得手成功,論功行賞更分不到半點好處,倒不如趁著撤兵之前鋌而走險一番,如此也不算白來一遭。
段懷臣等人心中亦然,好不容易才等到趙蓴從彤山大營中出來,現下手中又有上頭賜下的神物,如若小心籌備一番,便不愁拿不下那趙蓴來,如今忽然要他等撤兵放棄,任換了誰來,怕都要心生不甘。
故在心覺計劃百密無疏之後,段懷臣與糜映笙便喚起門下修士,暗中往彤山方向潛來。
他們自不知百步岩、躍明丘兩地已有劍陣布下,可到底為著此事籌謀已久,又忌憚趙蓴手段頗多實力不凡,是以事前準備甚是完備精妙,以至於臨近劍陣百裡,才叫陣中人有所察覺。
還未行入百步岩,糜映笙便覺心若擂鼓,腹中五臟六腑仿若為人敲打一般,狠然震顫起來,這感覺已有多年不曾出現,可卻仍然令她感到分外熟悉。而每次出現此般異感,即意味著大難臨頭,她將麵對生死之危!
亦是憑借著這一生而有之的本能,方叫她避過不少危難,一路修行至今日。故而初覺此感,糜映笙即在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連忙移了眼神去看身旁的段懷臣。
而段懷臣亦不見什麼好臉色,他自幼修習血屠教傳承秘術,身中五感異於常人,此刻隻覺前方罡風烈烈,迎麵風動好似要將他臉皮刮去,直剖出內裡的筋骨來。有如此異象,自昭示著百步岩中必然不像明麵上看去的那般平靜,他麵色微微一沉,卻是橫了眼神往糜映笙身上掃去。
兩人目光相對,儘皆望出對方心頭之意,糜映笙嘴角垂落,心中暗暗叫罵幾聲。怎奈袁忌榮隕落後,宰靈門在營中的勢力已然不能與血屠教相抗衡,此番行動更是以段懷臣為首,她不得不屈居下位。
便見白發老嫗眼珠一轉,自身後喚了名身著灰綠道袍,頭戴墨玉冠,身材略見瘦長的青年出來,他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兩頰微微凹陷,被糜映笙喚出後臉色一白,隻打了個稽首便不多言半句。
看他修為,亦不過在歸合中期徘徊,今日一同前來此處的十數人內,這瘦削青年算是墊底之輩。
糜映笙並不多話,隻傳音向他道:“且放心去罷,今日之計若成,便算你記一大功,往後你那獨子就歸入我座下來,自將為他求個真傳弟子的位置。”
瘦削青年聞言,忖道自身壽元將儘,修為境界亦是難見進境,今日倒不如做了這筆交易,為獨子求個更好的前程。思及如此,他狠狠將牙咬緊,拱起雙手向前一推,便踏起遁光,眼神堅定地向前頭行去。
眾人隻拿眼睛瞧他,見青年一腳跨入百步岩中,腳下便是崎嶇不平的溝壑重重,百步岩內不見一絲綠意,滿是層疊怪狀的岩林,又有風沙作障,如有修士刻意隱在其間,確是不易叫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