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台階仿佛一眼望不到頭, 四周靜得連草動的聲音仿佛都能聽見。霞光從斜上方的雲層間照射過來,所有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之中,猛地一看有些模糊, 細細看去又清晰無比。
空氣裡充斥著一種淺薄的醉人的芳香,說不出是什麼味道,裹挾在朦朦朧朧的雲彩裡,帶著人仿佛一起墜入夢境。
陸西燭沒有抬頭, 安靜地跟在仙主張海之的身後邁上一階階琉璃瓦。那瓦片透明無色, 腳底便可見萬丈深淵,表麵卻又浮動著淡淡熒光, 將整個仙宮照亮。
行到殿門前,張海之便讓陸西燭和王蕭然先跪在門口, 自己同樣跪伏在地上行了大禮之後, 才在大門開啟後進入。
琉仙宮的風很冷,陸西燭僅穿了一件雪白色的紗衣, 風一吹,輕紗浮動,極為美麗,然而對於穿的人來說卻顯然有些美麗凍人了。
他運轉體內的仙玉珠, 為自己提供點熱量,免得仙尊還沒見到,人先倒了。
誰說做仙人好?陸西燭是半點沒看出好處,除了多了顆珠子,有了點法力,他該怕冷還怕冷, 該膝蓋疼還是膝蓋疼。
初來乍到的他自然是不知道, 這琉仙宮的風是羽扇罡風, 自然跟人界的風不同,而他膝蓋下的琉璃瓦也同樣是寒山琉璃所築,不僅堅硬無比,還會散發出刺骨的寒氣。
陸西燭悄咪咪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好在自己不傻,事先綁了仙界版的“跪的容易”,倒是沒那麼難熬。
相比之下,跪在他旁邊的王蕭然就倍顯狼狽了,咬得唇都發白,柔弱之態令人憐惜。
陸西燭摳了摳腿上的繩子,確定綁得很牢固,才放下心來。等待的時間總是無聊的,剛開始他還有心情看看係統給的修煉方法,後來被暖呼呼的仙玉珠烘著,便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王蕭然挺直腰背,還是忍不住目露厭惡地盯著緊閉的大殿門。等了許久不見仙主出來,他隨意地掃過陸西燭,卻見這家夥竟然睡著了。
他一口氣憋在心裡差點沒上來,這得有多心寬才能在這個時候睡著?陸西燭就不擔心等會兒麵對仙尊,會遭受什麼嗎?
門終於再次開了。
陸西燭立刻睜開眼睛,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張海之看了兩人一眼,這是他親手選出的頂級鼎爐,從相貌到身段再到資質都是一等一的,卻唯獨漏了性格這一項。
現在看來,陸西燭還勉強好點,王蕭然就太不知趣了。
“仙尊在忙,你們就在這靜待傳喚。記住你們的身份,好好伺候仙尊就是你們要做的事。”
陸西燭乖巧地點頭應下,而王蕭然卻沒有半分回應,隻是高抬著下巴倔強地看向前方。
仙主麵色不顯,卻冷聲警告:“王蕭然,彆忘你還有個弟弟留在宣化門裡。”
王蕭然猛然抬起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卑鄙!”
張海之臉色陰沉,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若不是怕頂撞了仙尊,他同樣吃不到好,定是要將他拔除仙靈。
他又看向陸西燭,見他還算有用,才叮囑了幾句,把隨身帶著的幾樣仙符給了他。
“仙尊身邊未必太平,以防萬一吧。”
陸西燭毫不客氣地收下,恭敬地目送張海之離開,這才又縮手縮腳地跪在那裡。
幸好他們是仙不是人,不然就這麼一直跪著,怕是早就廢了。
王蕭然滿目頹喪,惡狠狠地瞪著陸西燭:“以前我們約定好的,為何你突然就變了?!”
陸西燭無辜地看向他,因為人都變了啊。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他便說:“還是我跟你說的那個理兒,其實你靜下心來想想就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仙尊地位尊貴,到了他麵前你可彆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免得直接被……”
陸西燭嘖嘖兩聲,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好心提醒了這位王蘭花兩句,至於聽不聽就是他的事了。
王蕭然咬緊牙,他自然明白,更重要的是仙主的威脅戳到了他的肺腑,讓他不得不從。
“我明白了。”
陸西燭粲然一笑,好在孺子可教也。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沒有任何娛樂,他無聊到連衣服上的花紋都數了個遍。
這花的形狀怎麼這麼熟悉……
陸西燭這才想起了係統沒告訴他的一個問題,悄悄地湊到王蕭然身邊:“你是蘭花,那我是什麼?”
王蕭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搞不懂竟然有人會忘記自己是什麼仙靈。
“白蓮花。”
什麼?
陸西燭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微微睜大,詢問地看向王蕭然。
王蕭然冷冷地轉過臉,沒有再重複一遍的興趣。
陸西燭僵住了,乖乖,他……他居然是白蓮花!
他麵色囧然,隻覺得如果是在漫畫裡,自己現在一定從頭到腳都石化了,來個小錘一錘就瞬間碎成一堆小石塊。
前幾天他還在笑王蘭花,沒想到自己竟比人家還搞笑。
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兩頰,陸西燭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其實白蓮花也挺不錯的……
王蕭然跟看瘋子一眼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往旁邊移了移,離他遠點免得被傳染了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