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晚, 所有考生都早早躺好,無論睡不睡得著, 都抓緊時間閉目養神。
沒找到什麼夜行衣,林羽澤就把衣服翻過麵反著穿,撕了袍子的一角蒙住臉, 兩人摸黑進入那兩名書生的客房。
林羽澤比了個手勢,同時塞住兩人的嘴、蒙住眼睛。
“晤——”
兩人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她們。
林羽澤緩緩把內力壓至嗓門, 改變了嗓音, 低聲說:
“把關於北方戰事的所有情況告訴我。”
“要是敢叫,來人救你們之前,我就能擰斷你們的脖子。”
兩人都慫的很,忙不迭點頭。
林羽澤拿走她嘴裡的布, 問:“北方丟了幾座城。”
“十座,不不,如果這兩天我軍還是退敗,那就是十二座。”
林羽澤眉毛越擰越緊,永州府地處中原,距離京城不是很遠,而京城距離北部邊境也就隔了兩個大州,三十多座城鎮的距離。
“去年還贏了北狄人幾場,怎得今年節節敗退?”
林羽澤終究隻是個底層軍官, 要說消息靈通, 還真比不上這些家裡有背景的讀書人。
“這個, 我一介草民,我也不——”
林羽澤目露凶光。
那人忙說:“不、不過我聽說年前不久,前任華北總督因為抵抗聖旨調令,抗旨不遵,被摘了腦袋。所以駐紮在北方邊境的軍隊似乎也有了大規模的調動......”
這位夕日同窗知道的林羽澤基本都問出來了,不欲多留,在這人後頸上一劈,放下昏迷的兩人,林羽澤招呼張喜鳳撤退。
回到自己的客房,張喜鳳滿臉疑惑。
“老大,我還以為你要收拾她們呐,怎麼就問北方的戰事?”
林羽澤重重坐在榻上,喪氣的問:“武舉可是去年年末突然重新舉辦的?以前許多年未辦過?”
張喜鳳點頭。
林羽澤越說越喪氣:“我猜朝堂早有預謀,要將北方的軍隊洗牌,卻沒想到北狄人乘虛而入。”
張喜鳳聽得雲裡霧裡,“那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林羽澤:“這武舉,我們不能再參加了。”
張喜鳳張大嘴:“啊?我們馬上就要拿到武秀才的身份了,這哪能臨到頭放棄啊!”
林羽澤直視張喜鳳的眼睛,語氣沉重:“你發現沒,武舉考試鬆得很,隻要不是非常差的,幾乎都給了名次。”
張喜鳳回憶了考試後放的榜,確實人數很多。
“軍戶日子過得淒慘,衙門幾次征兵,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很少有人應招。如今武舉,隻要放寬名額,卻是個征兵的好機會。如今不是太平盛世,北方亂成一團,你說這些武秀才們,會不會下了考場,被拉去北方前線?”
張喜鳳看著林羽澤幽深的眼睛,背後涼氣直冒,她們都是九死一生從戰場上回來的,絕不願再回去。
咽了口唾沫,張喜鳳說:“那老大,我聽你的,這武舉我不考了。”
林羽澤點點頭,似是在想彆的事。
張喜鳳反應過來事態的嚴重性後,有和林羽澤一樣的擔憂:
“老大,我們這些地方上的士兵不會調回前線?”
林羽澤幽幽道:“若是戰敗的事態加劇,北狄軍隊迫近京城,我們這些離京城近的州府駐軍就不好說了。”
第二天一早,文、武考生們一臉緊張的陸續走出客棧,奔赴考場。
林羽澤兩人看著她們一個個走出去,心生憐憫,卻什麼都不敢說,且不說沒人會信,讓上麵的人知道了怕是會安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給她。
待所有人走光,在客棧老板疑惑的眼神中,兩人悄悄的離開了。
這幾天霍將離明顯感覺到林羽澤的心不在焉和偶爾流露出來的憂慮神色。
看見擔憂的望著自己的霍將離,林羽澤將心事收起來,扯起嘴角安撫的笑笑。
“我就是擔心前線的戰事,我沒事的。”
可這話讓霍將離擔憂的神色更深,比劃道:
你會再次上戰場嗎?
“當然不......應該不會......”林羽澤不想騙她。
霍將離拉住林羽澤的手,握在手中,擔憂的眼裡滿是林羽澤的身影,林羽澤想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坐在院子裡,相顧無言。
有時候越擔心什麼,偏偏越有可能發生。
林羽澤托人打聽,附近所有縣裡考上的武秀才,都被朝堂以磨煉後才有資格參加下一場考試的理由遣往北方。
那些家裡有關係的到處花錢托人,希望自家人能不去,可這回命令下的很死,沒有官員敢頂風作案。
林羽澤聽聞隻覺得令人齒寒。
為了打探消息,多次前往縣裡和州府的林羽澤也敏銳的感覺到,最近外地人在逐漸增多,似乎有些是北方逃來的流民。
駐地裡還接到了上級派來的任務,注意搜捕駐地附近沒有引路文書的流民,抓住後遣送去衙門。
林羽澤帶著手下巡邏,挨家挨戶的巡查,很快就發現了十數來曆不明的人。
不隻有外子,還有拖家帶口一起跑來的。
林羽澤問道:“你們沒有引路文書就擅自跑來這裡,北方可是發生了什麼。”
那外子抱著自己的孩子,顫顫巍巍的說:“大人求您行行好,若不是沒有活路,我們又怎麼會離開家鄉。”
“為什麼離開?”
外子哽咽了起來,拿著肮臟的袖子擦著臉,“家沒了,全沒了!”
不僅那外子,周圍一眾人聽後也紛紛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