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澤敏感的神經感到一絲威脅,第股勢力的崛起,是自發成型,還是女皇有意為之?
禦書房內,吳守坤跪在地上,恭敬的低著頭。
女皇道:“你上回寫的策論朕看了,見解獨到,且非紙上談兵,是一篇好文章。”
吳守坤為人耿直,除了寫得一手慷慨激昂的文字,沒有彆的特長。又不會左右逢源,在翰林院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有個閣臣做老師,早被欺壓的不成樣子了。
偏生撞了狗屎運,女皇去翰林院視察時,看到了他寫的一些文章,借古諷今,針砭時弊,若是好麵子的君王,恐怕當場就要把吳守坤貶為庶民。
可女皇深知大夏漸漸病入膏肓,需要的便是這樣敢於直言的諫臣,吳守坤被破格升入內閣。
“愛卿以為,當下改革,最緊要的是何?”
吳守坤拱手行禮,仍不敢抬頭,道:“臣以為,當下最危急之事,便是停止兩黨爭端,重整吏治,開放言路。如今兩黨相爭,不擇手段,棄黎民百姓江山穩定於不顧。”
女皇悠悠道:“然後呢?”
“然後革除積弊,田地與稅收均需要重新規劃改革,方可造福黎明百姓。”
“如何停止兩黨爭端?”
吳守坤沉聲道:“殺雞儆猴,嚴懲兩黨黨魁,再安撫黨羽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此,震懾朝臣的同時,又會令他們感念陛下的仁慈。”
女皇摩挲著椅子扶手上的雕花,聽吳守坤說完,也不言語。
吳守坤見陛下聽後不置可否,大著膽子說道:
“首輔林羽澤已有把持朝政之勢,目無王法草菅人命,手段下作,如今錦衣衛人人喊打,已失民心。東林黨羽雖與林首輔相鬥,卻仍保有文人風範,不曾乾那些不恥之事。臣懇請陛下,另立一位德行端正的學士為首輔,如此才能引領朝堂風氣,還大夏一個風清氣正啊!”
女皇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疲憊道:“愛卿講的夠久了,先下去歇著吧,這些事朕還需再多做考量。”
吳守坤不甘心道:“陛下!”
“徐德忠,朕累了,將吳愛卿領出去吧。”
“是。”
吳守坤見女皇沒有像前幾次那般讚賞他的對策,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不情不願得離開了書房。
“微臣告退。”
. . . . . .
朝會結束後的第十日,林羽澤稱病無視了女皇的兩次召見後,連朝會也不去了,果然不一會兒又送來了召見的聖旨。總不能再無視第次,生氣歸生氣,卻還是要去弄清楚女皇的態度。
大殿西側的文德殿內,女皇剛下朝在側殿內休息。
聽到腳步聲,閉著眼睛的女皇睜開眼道:
“可算是願意進宮來了?”
被這麼一激,林羽澤壓下去的火又蹭得冒了上來。
“臣前幾日偶感風寒,怕傳染給了陛下,自然不敢進宮,現已大好,陛下召見,微臣不敢不從。”
女皇的話被不陰不陽得頂了回去,女皇沉默了片刻,不想與林羽澤爭吵,放低了姿態。
“阿澤,你可是在怪朕?”
“臣不敢。”
林羽澤嘴上說著不敢,腰卻直挺挺的立著,一點不敢的姿態都沒有。
“朕知道,你為了遏製結黨的官員,付出了很多。可這半年來,大夏內外忙於黨爭,引得國家外憂內患。”
林羽澤:“刮去腐肉,必先受其陣痛,這是難以避免的,待我將東林書院除去,倒時陛下自然可以全副精力去關注民生,重整朝堂。”
女皇卻道:“東林一係終歸是為大夏勞累半生,朕若是將他們全部罷免,難免寒了他們的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林羽澤揚起眉毛,滿臉的不讚同:“勞累半生?難道不是享受了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大夏數百年,各地門閥大地主所謂的耕讀傳家,耕地的是佃農,在書院裡讀書論道、大放厥詞的人,恐怕連鋤頭都沒摸過!正真勞累的可不是他們,是那些連土地都沒有了的佃農!”
“朕知你意思,可現在東廠與錦衣衛勢力壯大,東林黨已顯弱勢,朕覺得已經足夠了。”
林羽澤道:“你心軟了?”
“朕隻是不想把人逼死在朝堂之上。”女皇始終忘不了,牧揚頭一下一下得往地上砸,變紅的額頭很快流下了鮮血,牧揚卻像沒感覺到一樣,隻是懇求得望著坐在龍椅上的她。
她並不是狠不下心來處死犯了罪的朝臣,從登基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手染鮮血的準備。可這些臣子不應該因為黨爭死去,她不希望她統治下的大夏朝堂變得如此黑暗,這與她的初心截然相反。
“若現在不趁勝追擊,要不了多久,他們隻會變本加厲的反撲回來!”
女皇抿嘴勾出微笑的弧度,起身握住林羽澤的手安慰道:
“阿澤,我知道你害怕他們報複你,你放心,有朕在,你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安然無恙?嗬,性命能保住,勢力卻會被東林黨一點一滴的蠶食掉,這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林羽澤不再言語,直直看著女皇的眼睛,女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下一鬆,放開了林羽澤的手。
反手抓住女皇的手,林羽澤幽幽問道:
“若我說,我一定要東林黨滅,將離,你幫不幫我?”
林羽澤雙眸幽暗似深潭,似要將女皇的心神都卷進去。女皇臉上閃過一絲凝重與痛苦,最終歸於平寂。
兩人對視,臉上皆無表情,明明手握著,腳下卻仿佛隔有天塹,遙不可及。
許久許久,女皇才開口。
“阿澤,你到底想要什麼?”
林羽澤神色晦暗,緊咬後牙,腮幫子繃得緊緊得,心中所想太過沉重,重到她無法啟齒。
半晌,才道:
“我要東林黨消失。”
女皇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快到林羽澤幾乎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是麼......”
女皇前進幾步,靠進林羽澤懷裡,雙手順著林羽澤的腰帶向後環住她,鬢角貼上林羽澤的臉頰,輕聲說道:
“你要的,朕都會給的。”
隻要你,不負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