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媽媽!”
繡花鞋底兒蹭在石板道上擦出著急忙慌的響動,可見邊跑邊喊的人心情有多激動。
“快讓姐妹們起來!鳳凰嶺上的匪爺進城啦!”
隨著這聲“匪爺”砸地, 白牆碧瓦花木婆娑的南方小院兒頓時炸開了鍋。
木樓二層朱欄後邊兒窗欞被推開合著木床“嘎吱嘎吱”, 才歇了沒幾個時辰的窯姐兒們紛紛爬起來。
一個個藕臂半露雙頰泛紅,眼睛尾巴拖著一截兒狐媚之氣。
彩染的棉布褂子往肩頭一披就迫不及待地竄了出來, 比那雨後春筍可是勤快多了。
“快, 快!他們大當家也來啦?”
姑娘們本是沒睡醒, 現在卻精神得聲音都在打顫兒。
“來了多少人啊?”
“城外都圍起來了,一隻雜碎都跑不出去, 您說來了多少人!哈~”
“哎喲喂, 那咱們這院子可是怎麼裝得下哦~”
作為這個小縣城裡最大窯子的老鴇,也靸著半拉布鞋跑出來臉上嘴上還沒來得及抹胭脂的半老徐娘聲音也是敞亮。
話裡都是哀歎, 音裡卻是喜氣洋洋。
蘇瑭剛剛被投放到這個世界, 此時正紅唇微張, 驚詫地從窗戶縫裡看著滿院子女人雞飛狗跳。
這次她是“身”穿。
百草給她重塑了原本屬於自己的身體, 直接空降到了這個窯子內院二樓的一個空房間裡。
從房裡家具物什以及外麵女人們的衣著打扮和談吐判斷, 這應該是一個自己還從來沒穿越過的架空世界。
看樣子接近於某些現代社會的近代史裡出現過的民國時期。
但低頭看看,百草那家夥顯然消極怠工, 身上竟然穿的是現代連衣裙, 裡麵內衣還帶鋼圈兒……
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直接穿越到特殊服務場所也沒什麼。
關鍵在於,從來就沒聽說過山匪進城不燒殺擄掠而是直接先來逛窯子的!
而且也從來沒聽說過, 麵對山匪來襲,老百姓不是抱頭鼠竄,而是歡天喜地開門揖盜?!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魔幻世界……
樓上樓下窯姐兒們忙著往徹夜操勞過度後略顯蒼白的嘴唇兒上抹胭脂。
散亂的頭發也手腳麻利地挽起來, 衣裳就不那麼講究了,前襟草草對上。
反正到時候也是要扯開的。
“來了來了!”
最開始進來報信的跑腿丫頭從大門口張望回來,音調再拔高,那脆脆的嗓子都快喊劈了。
蘇瑭趕緊從內院窗口退開,跑到房間另一側。
這間房位置不錯,竟然是兩麵開窗,一邊兒對著院內天井一邊兒還對著大街。
窗戶推開一條縫,外麵街景也是令人瞠目結舌。
看天光,此時大概還不到晌午。
相對現代來說顯得十分狹窄的街道鋪著乾淨的青石板,兩邊都是各式鋪麵和小攤兒,各色招幡隨風飛揚,吆喝聲不絕於耳。
來來往往的百姓有穿著整齊布衣的普通婦人,有挽著褲腳挑著扁擔竹筐的泥腿大漢。
儼然一個普通的趕集日子。
這時遠遠的街道那頭傳來馬蹄聲,路上行人自覺地朝兩側鋪麵避讓,個個麵帶喜色,翹首以盼。
當然,那表情,看熱鬨的是大多數。
蘇瑭就望著自動肅清的街道上率先打馬而來的一個漢子,腦子裡雷達“嘀嘀”響。
好家夥,這次是個山匪。
雖然不是每棵草都要收的,但蘇瑭這樣霸道的女人第一反應當然是把任何帥草都劃入自己的地盤兒。
嘿,這土匪一來就撞她槍口上,竟然出場就是來女票!
今後可不能讓他日子好過咯。
她危險地眯著眼,將高頭大馬上的男人細細打量。
單從兩條緊緊夾住馬腹的大長腿就可以想見這人身體裡蘊含的強大力量。
漆黑的高筒馬靴擦得程亮,灰藍色軍服褲子紮進靴筒,將大腿肌肉繃顯出流暢利落的線條。
即便是騎在馬背上快速前行,那腰杆也是像插了鋼板似的打得筆直。
同樣灰藍色的軍服上衣被巴掌寬的牛皮武裝帶束得緊緊的,勒出淩厲腰線。
隻不過領子沒有規規矩矩地扣到最後一顆。
上麵也沒有領章。
那敞著衣領明晃晃露著古銅色皮膚和青筋鼓脹脖頸的模樣,終於讓他有了一點匪氣。
不然還以為是哪裡冒出來的司令大將軍呢!
再加上下巴上一層故意蓄出的青茬,在窯子門前勒馬停駐時眼神鄙夷眾生似的睨著馬下,真正是豐神俊逸霸氣昭彰。
等等,軍服?
蘇瑭這才朝山匪頭子身後望,跟著的手下也是打馬而來,估計都是那鳳凰嶺匪窩裡的高層人員,才被大當家領著過來先開葷。
那些人身上穿的雖然沒有土匪頭子那麼規整,但也都是有模有樣的軍服。
不過顏色七零八落,灰藍的有,黃綠的也有,深灰、土黃,像是開了個各路軍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