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倒是識趣, 看看自己影子打在了連大少的胳膊上,立馬斜退一步。
燈光將連暢手臂上的傷口照得更將猙獰。
於是蘇瑭半弓著身湊過去, 二話不說招呼也不打, 蘸滿酒精的棉球就往傷口擦了上去。
“嘶~”
這聲倒不是連暢發出來的。
被酒精擦上血肉的鑽心痛,當事人薄唇緊抿沒出聲, 倒是旁邊的小弟滿臉不忍卒睹, 咬著舌尖嘶啊嘶的。
連暢立即偏頭瞪了他一眼。
這一動倒是緩解了刺痛, 讓他快要繃不住了的表情因為瞪視而得到解放。
“現在知道痛了?縫針的時候更疼。”
蘇瑭心情愉快地把他的傷口清理出來,視線似乎一直沒偏斜過, 嘴角翹著明晃晃的笑。
其實餘光一刻也沒鬆懈, 將連暢和小跟班兒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不像是有什麼貓膩。
“誰說要去縫針?” 連暢又偏回腦袋,皺眉盯著麵前這個漂亮女人。
視線挪回來, 倏爾又發現了些彆的事物。
這美女校醫, 真絲襯衫領子開得有點低, 這麼彎腰湊在麵前, 就像是要往他臉上喂似的。
大少爺的臉, 微微紅。
眼神兒又不自然地收回來,卻不知道要往哪兒看, 就聽女人又開始囉嗦, 於是目光最終落在她不斷翻動的粉嫩嘴唇上。
“這麼大口子不縫上,感染了怎麼辦?”
人長得好, 嘴唇也特彆,連暢恍惚發現,她上唇兩側唇峰之間的一丟丟軟肉, 渾圓飽滿,像個小巧玲瓏的珠子。
還沒見過這麼明顯而漂亮的唇珠。
他看得入神,恍然之後眉心擰得更緊,關於這個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的女人是怎麼混成天衡校醫的猜測更認定了幾分。
“當學校保安都是擺設麼?大白天也敢打架?”
蘇瑭一副為人師長的表情,卻沒太嚴肅,始終是笑著的。
高中的校醫也是教師編製,教訓教訓學生,沒毛病。
旁邊的小跟班兒立即急了,看著她眼神卻還在發直,嘴裡沒大沒小地打著哈哈。
“美女你說什麼呢,是運動場邊上的欄杆鏽壞了,連少不小心撞到……”
說完終於從美女臉上把目光撕扯下來,朝窗外瞥一眼,示意,天都黑了,哪兒大白天呢?
蘇瑭聽他說得噗嗤一笑。
“哦,那更要去醫院了,生了鏽的欄杆割傷的?還得打破傷風針。”
說著已經消完毒,扯了紗布鬆鬆貼上方便透氣又隔絕汙染,又用醫用膠帶固定邊角,扯膠帶時身子湊得更前。
脖頸發間馨香撲鼻。
連暢抬手就想擦鼻頭,下意識抬起慣用的右手,卻被女人按住,那條胳膊正好受傷了。
於是也不好再抬左手,尷尬。
隻得再凶狠地白了一記旁邊亂說話的跟班兒。
小弟發現自己給老大挖了個坑,立即抓抓汗濕的刺蝟頭,敷衍地朝蘇瑭保證。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陪著連少去!”
邊說邊朝大少爺擠眼睛,示意小的這是權宜之計,咱們不去醫院,就忽悠忽悠這美女小姐姐。
於是連暢悶了聲。
等蘇瑭給他處理好傷口正在收拾東西,外麵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她心尖一顫。
哎呀,難道這才是凶手回來了?!真是倒黴!
大少爺在這兒,戲還怎麼唱?
誰知,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接著就是“嘭”一聲響,是巴掌拍在門板上聽著就肉疼的動靜。
原先連暢他們兩個進來的時候外間門是沒關的。
來人不是推門也不是敲門,而是因為腳下踉蹌,伸手要扶抓什麼的時候順勢拍在了門板上支撐住傾倒的身體。
“這是怎麼了?”
蘇瑭眼皮直跳,來的又是一個學生。
不過這次這個不是連大少這樣全校都認識的大人物。
從裡間望去,隻看他身上的校服褲子和襯衫能判斷也是天衡的學生。
這位少年塊頭比連暢和他的跟班兒都高大。
校服褲子上都是腳印,襯衫比連暢的跟班兒身上還多灰,扣子被扯散得隻剩下了腰上兩顆。
襯衫下擺一片堪堪掛在腰間,一片已經被扯了出來狼狽地耷拉著。
腳上白色的球鞋已經被踩成了黑灰色。
袖子一邊垂在手腕處,一邊卷起來幾乎要到肩膀,心口敞開的衣襟裡麵是汗濕的白色跨梁背心。
皮膚底子是陽光熟成的古銅色,鎖骨有汗,凸起的輪廓油光光的鋥亮。
他拍在門板上終於扶穩了身子,正單手撐在膝蓋上,臉朝地磚呼呼地喘著熱氣。
有水漬滴滴答答地順著他瘦削的側臉滑下來砸到地上,整個人像是剛剛從水池裡撈起來似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剛跑完了鐵人三項。
這位已經喘得要把肺都吐出來的鐵人哥,黑發貼著頭皮剃了個乾淨利落的圓寸。
不看臉光看這渾身臟兮兮、胳膊上露出來的皮膚都是青紫的架勢,還以為是剛從號子裡越獄出來似的。
來人站穩之後不等喘氣喘勻,“校醫室、什麼時候……下班!”
明明氣喘如牛話都說不利索,還做出十分凶惡的模樣,驀地抬頭,眼裡都是凶光,“借地方休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