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油畫般的暗光勾勒,平塗著顏料,暈開又暈開,最終展現出了一幅油畫般的驚人畫麵。

沙發兩邊都坐著人,而且都是邢遠認識的人。

左方體態隨性而高級,半靠在沙發上而已,卻透露著令人難以形容的至高審美,一眼而已,就能令人驚心動魄,刻骨銘心。

右方姿態端莊而高雅,微微低頭,帽簷遮掩雙眸,雪白的肌膚泛著寶石般的光澤。

左方是猶格先生,右方是莎布女士。

他們都是畫一般的人,一邊有如星空般深邃,一邊有如暗夜般深遠。

雙方齊坐,姿態各異,卻仿佛映照出了宇宙景觀,無儘的神秘從中流淌,縱橫著無數條星河,安謐、寧靜,時間在此留滯。

邢遠看著他們,愣了好幾秒,被納格和耶布推走了都不知道,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也坐在了沙發上,而且就間於兩人之間。

右手邊是猶格先生,左手邊是莎布女士,跟剛剛鏡像相反。

等等,這、這是什麼情況!

一瞬心臟猛跳,邢遠傻了,眼下的情況已經完全超過了他隻能用悲劇來形容的社交能力,當場走好像也不是,不走又是坐立難安,渾身都插滿了鋒芒,像是誤入成人社交場的未成年人,隻覺精神恍惚,摸不著北,不得已,視線求助般地看向人群中的納格和耶布。

但是,他卻見他們摸了摸頭,似乎也頗感抱歉,但是隻能這麼做。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了嗎?邢遠回過神來,試圖壓住不安。

這時,左方忽然傳來聲音。

“安坐。”

邢遠愣了愣,轉頭一看,隻見對方麵向自己,投以關懷的視線。

“猶格先生……”

“嗯。”祂點頭,眼神平靜。

邢遠心中無比感動,陌生的地方有熟悉的人,而且還是知性的猶格先生,真是太好了。

看起來,猶格先生好像一直深宅,很少出現在這種宴會的樣子,所以頗顯慵懶,如同自家一般,無視外麵眾人。

邢遠有所放心,不由向對方詢問了這裡的情況,薩林區圖書館的地下,為什麼會有這麼華麗的宴會場,話說這個華麗程度,已經完全比得上,不,甚至可能超越皇室了吧。

平日裡過著素淡生活的邢遠對這樣的環境深感不安,要不是熟悉的鄰居們在這裡,他怕是在外看一眼就要跑了,就跟上次一樣。

祂淺淺地笑了,幽光之下,眼神略顯晦暗。

幾秒而已,氣氛仿佛就變了。除了對視中的邢遠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某種“危機”。

猶格·索托斯將要言說知識。

但是,就在這時。

“猶格。”莎布女士忽然發聲,宛若中止了一場宇宙級的災難。

邢遠眨了眨眼,終於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自己還沒問候莎布女士。

他當即轉頭,向兩米左右距離的同座者問候道:“午安,莎布女士。”

她緩緩轉眸,露出美麗的側顏輪廓,然後,她輕輕抬手,朝邢遠招了招。

一眾注目,宴會場仿佛整個都陷入了靜默,眾“人”齊刷刷地關注黑簾後的景象。

聚光燈下的偏方三八麵體閃過一道暗光,聚光燈一個接一個熄滅。

邢遠看著對方招手,當然走了過去,坐到對方身邊。

“午安。”她眼中帶著笑意,並非以往的慈愛,而是其他。

邢遠雖然經常遇見莎布女士,但很少跟對方交流,通常狀況下,對方都是沉默著,或看著什麼,或什麼也沒看。

上次鼓起勇氣問侯眾鄰居,才終於聽見了一次莎布女士的聲音。

那是輕柔、飄渺,像黑夜一樣的聲音。

但是,邢遠不解對方為什麼招自己過來。

“莎布女士,您怎麼了嗎?”

她微笑,上身微傾,靠近邢遠,雙眸徑直看來,距離再次縮短。

“莎布。”

這次,竟是對座的猶格出言提醒了。

但,她隻是停在了一個距離,差不多可以觀看到邢遠瞳孔的距離。

全場鴉雀無聲,好像全部窒息了,又或者說,祂們本來就無所謂呼吸。

邢遠眨了眨眼,反應遲鈍,還有點呆。

她微笑道:“你的眼鏡,千萬注意。”說話時,她稍伸出手,指腹撫著虛空,但卻像是撫著鏡片上的裂紋。

舉動之中,一種難以言說的神秘流露而出,如同半夜間深山幽穀吹下的涼風。

邢遠反應過來,下意識後退了一下,但很快又覺得不妥,內心緊張無措,抱歉道:“我不是故意……啊您說鏡片?嗯……”他低頭檢查了一下,無奈道:“確實是,好像是有裂痕了,但沒辦法,我現在隻能用這雙。”

“嗯,”她恢複了原來的姿態,雙眸遮掩在帽簷之後,仿佛異常關切道:“千萬注意,我們都在擔心你。”

我們……擔心?邢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抓哪個詞眼,但莎布女士的話實在令他感動,自己穿越異界,離群索居,能有這麼好的大家作為鄰居,實在是太幸運了。

“感謝您,莎布女士。”居然連自己的眼鏡問題都能關注到,莎布女士真的是關心入微。

“不要用敬語。”她抬起食指,做出噤聲的動作。

幾個動作交流而已,邢遠對莎布女士的印象逐漸變化,從神秘安寧,到溫柔暖心,有如親人般關心入微。

“是的。”邢遠重重點頭,回到了剛剛的座位。

“抱歉猶格先生,我沒有反應過來。”

祂並不在意,也是提醒道:“是的,千萬注意,尤其要注意欺騙。”

這話似乎言外有意,但邢遠沒想太多。

直到這時,他終於意識到宴會的熱鬨氣氛不再,大家都在看著自己這邊的動靜,安靜了下來。

這、這又是怎麼了。

但邢遠轉頭看向大廳時,眾“人”又恢複了剛剛的熱鬨氛圍,甚至更為熱鬨,七嘴八舌,有那麼幾秒,就像市場般喧鬨。

為什麼這麼奇怪?邢遠轉頭看向了跟著自己進來的斯哈。

現在,他已經有點把斯哈當成導盲犬了。

作為【盲者】要有【盲者】的自覺,這樣才能叫做入鄉隨俗不是嗎。

邢遠頓時加深反省,看著斯哈的目光透著過於明顯的期待。

斯哈蹲在黑簾裡,有話不能說,眼神複雜,汪了幾聲。

邢遠沒聽懂,但是放心了,看來宴會的場所相當安全,沒有受到外麵的怪異影響。

低頭聽著音樂聲,他或許又有所感觸,轉頭看向右方,又與猶格先生聊了起來,說到薩林區的創建發展演化沒落還有現狀。

交流中,邢遠再次感受到羅爾城的積重難返。

表麵的光鮮亮麗全是虛偽的外皮,內裡已經幾乎全部腐朽,如同掏空內臟血脈筋骨的人體,隻剩下了外麵的皮,而且還是畫皮。

這個皮,那些人自稱是“神”畫的,因此無法反抗,隻能跪服,苦求夙夜的安寧,但真是“神”畫的嗎。

自己隻是普通的醫館藥師,再此之上,還是外來人,理論上真的沒有任何道理插手異界的事情,尤其這裡麵還牽扯著很多暫時還無法理解的東西。

但……若為眾人所望。

“真是困難……”

說著,邢遠不小心說漏了幾個詞。

周圍的“人”幾乎同時看向了他,帶著友善的視線。

“什麼困難?”

納格從背後冒出頭來,與此同時,耶布也伸出腦袋,抓著沙發的後背,問道:“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克蘇魯背靠黑簾柱子,饒有趣味道:“我喜歡困難。”

相對地,哈斯塔瞥了祂一眼,針鋒相對道:“你解決不了的困難,我能解決。”

幾秒而已,針對邢遠不小心說漏的話,好幾個鄰居朋友表示了關心。

邢遠聽都聽不過來,在另外的意義上感到了困難。

“我、這個……”

他卡住了,有點慌張,與此同時,也許是緊張所致,視界隱隱模糊,隱形眼鏡傳來明顯的不適感。

他低下頭,思考著要不要先把鏡片取下來,之後拜托鄰居朋友送自己回家,畢竟這樣下去,恐怕會危及肉眼。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出現了。

“你們好像聊得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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