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月回鑾,已近五月,宮中夏衣遲遲未至。
……
是夜,靖平王府。
酒壺不知喝空了多少,顧昱淮按住蕭詢倒酒的手,饒是他酒量再好,也不能如此喝下去。
“顧叔,”蕭詢聲音消沉,“明日,明日我就要放走她了。”
這一月以來,清理福王府同黨一事千頭萬緒。最難的一關陛下都能一力撐下,顧昱淮實在未料到陛下會為□□傷神。
酒過三巡,前因後果他斷斷續續聽完。
葉家那個小姑娘,竟是拚了除去蕭談的功勞,隻為出宮。
“她的心既不在宮中,離開也好。”顧昱淮不知如何寬慰情場失意的侄兒,“總歸,總歸能尋到更傾城的美人。”
今夜不論君臣,陛下隻是他看著長大的後輩。
他細想了想,的確葉家的女兒,容貌勝過他所見的所有貴女。也不知葉平鈞哪來的福氣,有這樣一個閨女。
“可是顧叔,”蕭詢的聲音是罕見的坦誠,“朕,心悅她。”
酒後吐真言,誠如是。
借著酒勁,蕭詢仔細去想,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瑜安入了他的心?
是獵宮之中,她贈他親手繡的平安符時?
還是那夜酒醉,她問他是否會另娶正妻時?
又或者,早在代郡城中,邀月樓內,她淚眼婆娑求自己為她贖身之時,他便已然動心。
那時的他,下意識便願意庇護於她。
無數個她在他懷中睡去的夜晚,他不相信其中全無半點情意。
“或許,”他懊惱地轉著手中空酒盞,“朕當真該放她離去一陣。”
隻是一陣?
顧昱淮腦中浮現出城樓上那抹白色的身影,試探道:“萬一她不願再回來?”
總得讓小皇帝提前有個準備。
“不會。”蕭詢低低重複一遍,“她心中有我。”
“朕要她入宮,她隻是,隻是沒能忍下心中那口氣。”
小皇帝與葉家姑娘的舊事露出些許,顧昱淮聽出些門道,好麼,竟是小皇帝強行納人為妃。
“所以陛下現在冷落於她,就放任宮中欺負她?”
顧昱淮也不知為何,竟忍不住為那小姑娘說話。
蕭詢手中酒盞慢慢握緊,瑜安不忿入宮,可自己又何嘗能忍下被騙的舊事?
她是他的掌心花,代郡城中所有的欺騙,他已經未計較,她還想如何?
酒壺又空了一盞,小皇帝解酒澆愁的模樣,著實失意。
且看起來,像是小皇帝的一廂情願。
顧昱淮委婉道:“你怎麼知道她心裡就有你?”
他而立之年未曾娶妻,對這些情情愛愛當真是一知半解。
此話一出,屋中陷入一陣沉默。
“她給我送過平安符。”蕭詢定定道,“是她親手繡的。”
他將一直帶在身邊的平安符取出,這枚平安符,陪著他曆經了獵宮數不清的刀光劍影。
借著燭火,顧昱淮看清他手中物什。金龍栩栩如生,這等精巧的繡工一看就是宮裡的手藝。
他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蕭詢搖頭:“不是。”
他將平安符拆開,露出裡間裝著的另外一枚平安符。
瑜安的繡活毫無章法,實在看不出是什麼繡樣。
他將平安符放在手心,顧昱淮無意瞥過去,隻一眼,竟愣在了原地。
那是——
寒蝶蘭,生於苦寒之地,為青州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