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澤整理東西,黎文康則是坐回椅子,看著他動作。
“看到你現在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黎文康握著酒杯,他歎氣道,“過去這些年,我都不敢與你談及此事。”
蘇景澤並未立即回答,過了半響,他將東西全部放好,才開口道,“總是要繼續活下去的。”
“你若是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黎文康欣慰道,“來,阿澤,我們碰個杯。”
他幫蘇景澤拿起酒杯,二人碰了碰。
“我們都是多少年的好友了,從當年拜入師門的師兄弟中,我們關係便是最好的。”黎文康歎息道,“時間過得多快啊,一晃我都收了六七個弟子了,再也不是我們剛入門時年輕懵懂的樣子了。”
蘇景澤坐回黎文康的對麵,他修長的手指握著酒杯,心中有些恍然。
他與黎文康從入門起就是師兄弟,二人都喜歡看書論詞,脾氣秉性也都合得來,所以很早便是朋友了。
這些年裡,黎文康也是唯一一個還經常來看望他、不會被他拒之門外的人。
隻是,二人這麼多年的情誼,倒是蘇景澤目盲的這十二年,疏遠了不少。
不是因為久不見麵,而是因為當蘇景澤目疾卻能感受到對方能量的時候,才方然發覺,他過去高風亮節的好友,原來也是混沌複雜的魂魄色彩,與其他凡人沒有任何區彆。
蘇景澤自知若是能看到自己,恐怕也不會好到哪去,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與黎文康關係逐漸疏遠。
他看到黎文康魂魄不僅混沌且顏色雜亂,各種欲望橫生。蘇景澤不忍心看著曾經懷瑾握瑜的好友這樣淪落,卻也不好說什麼。
蘇景澤隻能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黎文康看著蘇景澤,他歎氣道,“阿澤,未來我會越來越忙,可能沒時間來看望你,你若是有事,隨時用玉牌聯係我。”
“要忙萬宗大比?”蘇景澤拿起酒瓶,為二人斟酒。
“是也不是。”黎文康笑道,“等到萬宗大比結束,我就要成為第六個大長老了。師尊親自擔保,宗主和其他長老們都同意了。”
蘇景澤的手指一頓,而後慢慢倒滿。
“是好事。”他將酒杯遞給黎文康,“值得我們再喝一杯。”
直到月上枝頭,黎文康才離開。
蘇景澤洗好杯子,收好東西,月光順著窗沿照入屋裡。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月亮,不由得歎息一聲。
他曾經最重要的家族與門派,如今都已經與他沒有關係。
十二年過去了,所有人都在向前,仿佛隻有他一個人被留在原地,被留在那場他人已經遺忘的可怕秘境裡。
蘇景澤的心已經死寂許久,可在這個夜晚,他似乎又久違地感到孤獨與寒冷。
他緩緩解下綁縛眼部的布條,儒雅清俊的麵容映照著淡淡月光,膚如良玉,風華俊雅。
唯獨美中不足的是蘇景澤那雙無神的黯淡眼眸,猶如玉壁裂痕,讓人遺憾歎息。
蘇景澤恭喜好友之後,心中卻止不住的落寞難受。
“師兄。”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有人說話。
蘇景澤被驚了一下,他向後退了幾步,睫毛不住地輕顫。
他慢了半拍,才發現是虞若卿在窗外,正撐著手臂看著他。
“師……師妹?你怎麼在這裡?”蘇景澤吃驚地說。
“我就在附近修煉,看到你朋友走了,我就來了。”虞若卿抱怨道,“都怪陸元州那小子老哄勸我吃東西,今日休息沒見到他,我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你快進來,外麵冷。”蘇景澤連忙道,“我給你做點什麼吃。”
虞若卿撐著窗戶跳進來,她輕車熟路地窩進陸元州上供的搖椅裡,動作自如仿佛回自己家。
“師兄,你做飯手藝如何?”她不太信任地說,“我沒有什麼要求,隻要不是苦的就行。”
“你放心。”
蘇景澤剛剛的落寞頓時被他忘在腦後,他去木屋外的夥房開了火,燉上湯,這才回到屋裡。
“你一直在附近,不會是在等我吧?”蘇景澤‘看’向虞若卿。
虞若卿搖著搖椅,她漫不經心地說,“我最近才發現,宗門裡的敵人有很多。黎師兄雖然看起來像是個好人,可誰知道你是不是被他威脅了。”
蘇景澤有點好笑,但心中也不由得泛出暖意。
“他確實是我朋友。”蘇景澤緩聲道,“剛剛沒有聲張,隻是我身份原因謹慎慣了,讓師妹擔心了。”
蘇景澤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老朋友麵前極少主動發言,麵對虞若卿,卻輕鬆自如許多。
他切了些水果,虞若卿接過了過來,沒有像是上次那樣拒絕。
“你們聊得真久。”她一邊吃靈果一邊說。
“嗯。宗門這些年弟子越來越多,長老們都不太想繼續收徒了。”蘇景澤緩聲解釋道,“想要擴第六個長老山峰的事情已經討論了幾十年,如今終於定下,是由他擔當,所以開心了些。”
他笑道,“等過了萬宗大比,你就不能叫他黎師兄,而是要叫黎長老了。”
黎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