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越念越熟悉,虞若卿看向蘇景澤。
“一共有幾個姓黎的長老?”
“隻有黎文康一個。”蘇景澤說,“他不是世家弟子,黎也不是大姓,親傳弟子裡似乎也隻有他一個姓黎的。”
虞若卿便想起來了。
“我不喜歡你這個朋友。”她說。
虞若卿一向很直接,蘇景澤有些吃驚。
“為何?你們在上課時有什麼矛盾嗎?”蘇景澤說,“黎文康的脾氣在親傳弟子裡是數一數二的好,你怎麼會討厭他?”
“最開始去日月殿的時候,我在內門弟子居所的山上遇到幾個世家弟子欺負人。”虞若卿放下果皮,她輕哼道,“為首一個姓謝的小子就說黎長老已經同意收他了。”
末了,她總結道,“你這個朋友是非不分,我覺得不行。”
蘇景澤無奈笑笑。
他何嘗不知呢?黎文康能量一年比一年混雜,隻能代表他道心不再純粹,被欲望糾纏吸引。與世家有金錢往來,以此收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這麼多年的友誼,總不能因這樣的事情而斷送。
過了一會兒,湯好了。
蘇景澤雖然目盲,但對家裡已經十分熟悉。他很快從夥房端來了煲湯,裡麵沒有放肉,隻是各類靈菜,聞起來卻同樣很香。
陸元州做菜帶著凡間的味重特色,而蘇景澤更善於使用蔬菜的原汁原味。
——當然,他們的手藝都很好,隻有霍修遠做的都是黑暗料理。
虞若卿喝著蔬菜湯,隨著素湯入喉,她的整個五臟六腑都溫暖起來,似乎心情也逐漸平靜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過去性子很難相處,說不定是這些年餓的。
“好喝。”她說。
蘇景澤坐在一邊,他靜靜地笑了笑,剛剛心中湧起的黑暗,似乎也消失得蕩然無存。
這樣也好。他想,這樣的日子就夠了。
隻要有一點點光芒,就足以支撐他活過接下來漫長的黑暗歲月。
“師兄。”就在這時,他聽到虞若卿說,“為什麼總是蒙眼睛?你這樣更好看。”
蘇景澤一愣,他摸向自己的眼間,才發現虞若卿剛剛出現的突然,讓他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他竟然一直沒有蒙眼,這個念頭讓蘇景澤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向著窗邊摸去。
起初,蘇景澤是簡單地不願意其他人盯著他的眼睛看,可這些年過去了,蒙眼更像是一種心理保護,讓他能在黑暗中有些安全感。
而且他從未看過自己的樣子,隻怕眼睛太醜,會嚇到虞若卿。
“彆找了,在我這裡。”蘇景澤正到處摸索,就聽到虞若卿說。
蘇景澤轉過身,他下意識伸手擋著自己的眼睛,薄唇微顫,低聲乞求道,“師妹,快還給我。”
他的手在半空中摸索著,卻被人拍開。
虞若卿不知何時將碗放在桌麵上,來到了他的麵前。
她伸出手,拽下蘇景澤擋眼的手臂,蹙眉道,“你為何總是擋眼睛呢?”
蘇景澤長得這麼好看,為何要擋?
蘇景澤右手被握著手腕,便想去用左手擋,結果也被虞若卿抓住了。
他便隻能側著臉,躲閃她的目光。
虞若卿力道堅決,並沒有想放開他的意思。
蘇景澤薄唇顫動許久,才輕輕地說,“……醜。”
“誰說你醜的?”虞若卿不敢相信地問。
或許凡間的盲人眼睛可能會有些與常人不同,可蘇景澤盲的時候是金丹圓滿期的修士,掉到如今也是煉氣期,他的眼睛除了沒有神采,瞳孔偏淡,根本沒有任何不好看的地方。
——更彆提他本身長得都很出眾,眼睛自然也是比旁人要漂亮的,就算是目盲了仍然好看啊。
哪個不開眼的說他醜,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蘇景澤雙手手臂都在虞若卿的手中,他隻能扭著臉,脆弱地低聲道,“……之前那些人罵過我醜的。”
虞若卿:……
拳頭硬了。
上次揍人真是揍輕了。
“你信他們還是信我?”虞若卿抬高聲音,“我說你好看,難道我會騙你嗎?”
蘇景澤的臉終於正回來了一些,他的睫毛不自在地輕顫著,過了半響,他小聲道,“你不會騙我,但可能會故意安慰我。”
虞若卿徹底無語,她乾脆抓住蘇景澤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摸我的眼睛,再摸摸你自己的,我們二人之間有任何差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