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要行駛四五天才能到達上靈州,弟子們大多都是第一次出遠門,起初的一二天都很興奮,再後來習慣了飛舟一直在空中前行,便都安靜了下來。
虞若卿也是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仙宗,她的新奇勁兒第三天還沒過去,倒是其他三人都十分淡定,很敗壞氣氛。
“我都忘記了你們都曾經在外麵生活過。”虞若卿嘟囔道,“搞得我好像很沒見過一樣。”
陸元州是凡間長大,韓淺流落在修仙界另一個仙州中成長,蒼寒淩是最遠的,乾脆是從妖界來的。
“師姐,你之前說你是四歲拜師的。”陸元州有些好奇,“那你沒有小時候拜師之前的記憶嗎?”
凡人一般都記不得自己太小時候的事情,但修仙過築基之後,修士開始逐漸對自身掌控的能力加強,隻要沒受過什麼重創,一般都會在某個時間段忽然追溯回憶起從嬰孩時期到長大後的所有記憶,這也是修煉水平增加的標誌。
然而虞若卿卻是沒有這個記憶的。
她最開始的記憶是在拜師前的幾個月,那時大概三歲七八個月,也是小孩子剛剛有了點思維、懵懵懂懂的階段。
但那時的記憶都很模糊,唯一清晰的便是腦海裡一直有聲音在引導自己,便是係統。
幾個月後,被帶入仙宗之後,虞若卿的世界才慢慢清晰起來。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
“我最早的記憶隻到拜師前的幾個月,門派裡記錄是將我從什麼仙州帶來的,我也一點記憶都沒有。”虞若卿說。當然,這不是重點,她打預防針道,“所以你們都不許笑話我!”
總覺得他們三個都在旁邊很淡定,隻有她一個人一直很興奮,有點丟臉。
“師姐,那你不好奇你的過去嗎?”陸元州興致勃勃地問,“我看話本裡都寫,沒有記憶的主角都大有來頭呢!”
“少看點那些歪門邪道。”蒼寒淩淡淡地說。
對於陸元州這個年紀最小的師弟,虞若卿和其他幾人都會經常提攜他。
剛開始虞若卿也是走這種冷漠師姐路線的,後來大家都熟了之後,原本最冷漠少言的蒼寒淩變成了比較嚴格刻板的師兄形象,總是負責鞭策陸元州。
於是虞若卿便很少像是過去那樣嚴格對他了。
一部分是因為懶的,另一部分是因為她放下最開始因為不熟而端起的架子之後,發現陸元州真的很會玩,跟他一起玩很有意思。
既然一起玩了,再說人家自然就沒什麼底氣了。
虞若卿也樂得現在的狀態,她和陸元州玩,其他人負責教育陸元州,自己又不用負責任還輕鬆,多好。
對於陸元州的提問,虞若卿搖了搖頭。
“想過去做什麼?又沒有意義。”虞若卿理所應當地說,“做好當下的事情不是更重要嗎?”
聽到她的話,師兄弟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有點無奈地笑了。
“你們笑什麼?”虞若卿奇怪地問。
“沒笑什麼,隻是羨慕你。”蒼寒淩收斂嘴角一點點的弧度,他說。
韓淺也道,“你六根清淨,裡外通透,確實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這世上太多苦難和不順,大部分人都被各自經曆的和蹉跎所困。
修仙路上所需的清靜與放下,才那麼重要卻艱難,許多修士需要幾十年上百年才能放下自己的雜念。
可虞若卿卻十分純粹,似乎沒有任何煩惱能拖她的後腿,阻擋她的專注進取。
其實師兄弟們不說,但他們大部分也是被她的純粹所吸引的。
蒼寒淩有些感慨,他心中確實是羨慕虞若卿的。
如果他能有她的那樣的心態,或許不至於這些年過得這樣痛苦。
隻不過他心裡也有些事情,沒有說出來。
晚上,虞若卿離開房間去找霍修遠說話聊天。
這幾天他們都是這樣過的,師兄弟三人自然就住在一起了,但虞若卿是個姑娘,還有霍修遠在旁邊盯著,她每天晚上都是單獨去其他房間休息打坐的。
三個師兄弟坐在舷窗旁的桌邊,蒼寒淩握著茶杯,歎息一聲。
“她現在的樣子,自然是令人羨慕的。”蒼寒淩道,“隻是虞若卿生長環境單純,幾乎連赤煉峰都沒出過。不知等到百年後她沾染了這事間的種種汙穢,是否還能保持如今的本心。”
“師姐不會變的。”
師兄弟之間,最崇拜虞若卿的自然是陸元州,聽到蒼寒淩有些頹廢的話語,陸元州便不由得反駁。
“師姐這樣的性子,就算親自走過泥濘,也隻會對腳邊的淤泥不屑一顧。”
蒼寒淩沉默許久,過了半響,他才說,“如果有能力,我希望能保她不沾染任何灰塵。”
“她自己的路,隻能自己走。”坐在一邊的韓淺卻開口,他淡淡說道,“沒經曆過黑夜的樹苗,不會向著陽光生長。”
陸元州看看蒼寒淩,又看看韓淺,他忍不住哀鳴道,“師兄們,你們不要這樣喪啦,我們這可是要去萬宗大比,你們能不能高興一點啊?”
原本陸元州在人界底層生活的時候,自然不會像富商權貴家的公子那樣蓄長發,所以一直都是到後脖頸的短發。
來修仙界這兒的小一年,陸元州的頭發長了一點點,如今能係在腦後,紮個小揪揪,看起來十分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