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殊途同歸(2 / 2)

他長歎一聲,緩緩說道:“自上而下,又哪裡有那麼簡單?元令初的新政,能留存至今的不過十之一二,這十之一二,沒有與其原意相偏離的,更是幾近於無。”

“我正是見祖父夙夜憂歎,生怕人走政息,又怕貿然的改變讓底下百姓更加水深火熱,才決定去往州縣。都說王命不達鄉郡,是真的不達,還是有人不願意它達?”1

“所以,你是要做執行者,而非落子者?”沈嶠略一忖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鄧玄籍沉默片刻,起身牽住她手,道:“我們都還年輕,有時間去嘗試不同的道,阿嶠,雖然我們想法不同,可你不覺得,這不是分歧,而是殊途同歸嗎?”

沈嶠心念顫動,目光在他臉上無聲地流轉,良久,才道:“你說得對,所以這次分彆,再見時我們兩人一定都會更好。”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2

鄧玄籍卻笑了:“又不是現在就要分開,至少也會是千秋節後,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何必把氣氛弄得這樣低沉?”

沈嶠將摘下來的柿子分彆放入幾個籮筐,讓夏至分給附近的鄰居,又摘下一籃。

“趁著時間還早,去看看張醫令吧。”

*

雨後初晴,秋色肅肅,碧藍色的天空如被九天之水滌過一般,烏雲散去,浮瓦晶瑩。

長安城外不遠處的村道上,一對青衫少年人驅著驢車,穿過阡陌旁的田地裡還未收完的水稻、蜀黎,向鄉間行去。

沈嶠也在觀察著京畿的村落,此處距城門駕車不過一刻鐘,一路走來,帝京的繁華已不見蹤影,地上勞作的百姓與玩耍的幼童,麵色體態,大多數都隻是堪堪能得個溫飽罷了。

這已然算得上盛世光景。

可到底是天子腳下,再不濟,也比北境邊塞、巴山楚水、嶺南煙瘴之地要好得多。

沈嶠率先跳下驢車,與鄧玄籍一起,走向一間恍若鶴立雞群的青磚瓦房,房屋的主人,顯然不隻是普通的農人。

張醫令就坐在院中綠油油的葡萄架下,手持一把蒲扇,臉上的一條條褶子都仿佛帶著笑意,與二人對上了目光。

“難為你倆能找到這裡。”

沈嶠回頭伸出手,接過鄧玄籍手中的一筐紅柿,含笑上前行了一禮。

“聽蘇太醫說起過,醫令大人高堂已至耄耋之年,不願離開鄉間去京城榮養,大人就修繕了老家祖屋,平日休沐,都會回去陪伴雙親。”

“是以我才推測,今日輪到大人旬休,多半是在鄉間了。”

張醫令將兩人間一來一回的默契儘收眼底,心下感慨萬千,卻沒有說什麼,隻笑著拿出幾個柿子,分給四周正好奇張望的孫輩。

“譚院正在時,我每月還能有兩日的休息,他這一致仕,陛下久久不任命新的院正,我也有許久未曾回家了。”

鄧玄籍微笑道:“能者多勞,陛下也是看中醫令大人。”

話一出口,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同樣懸而未決地潭州刺史一職。

張醫令蒲扇輕搖,須發斑白,整個人倒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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