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他,不知鄧玄籍提起這件往事所為哪般?
總不可能真因為自己多看了人家一眼,就專門提起他的“黑料”,來給她上眼藥。
鄧玄籍竟意外地讀懂了她的眼色,無奈解釋道:“他誌在建功立業,對韓相的安排頗為不滿;兼之太子妃是他的妹妹,平日裡很少上值,也沒人拿他怎樣。”
“而今日,他竟如此火急火燎地趕來上苑,想必……和宮中事、以及太子的上書都脫不了關係。”
“宮中事?”
沈嶠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風雨欲來之意。
鄧玄籍沒有說話,提箸蘸酒,在桌案上隨手勾勒出一柄利劍,直指南方。
沈嶠即刻明白,皇帝已經果斷出手,劍指嶺南王而去。
她正待說話,餘光瞥見草木掩映的雅致屏風後,一道身披袈裟的熟悉身影與太子並肩走出,二人含笑而立,似是相談甚歡。
“方慧禪師?他怎會在此處?”
沈嶠一時驚訝,這位禪師,比之初夏時節在潭州所見,似乎更為精神矍鑠。
“陛下千秋,請這位高僧來祈福,自然是在情理之中。”鄧玄籍也抬頭看去,微笑道,“你猜猜,大師會不會也在驚訝你怎在此處?”
正說著,方慧禪師也向這邊看來,麵上微笑更加慈祥,無聲地點了點頭。
太子似是有事在身,向外走去,一隊東宮屬官追隨身側,眾人起身,目送一行人遠去,宴中氣氛驟然輕鬆不少。
席地而坐的學子們接著把酒言歡,然而終究還是期盼著皇帝的到來,坐立難安。
誰敢再皇家園林裡真正拋去規矩?若真有這樣的人,怕也不會來此搏求功名。
沈嶠拿過一盞白陶執壺,這處矮桌邊隻兩人,她卻擺出四枚酒杯,一一盛滿。
鄧玄籍正要問,還未開口,隻見方慧禪師揮手拒絕雜役的服侍,緩步向這邊走來。
“兩位小友,彆來無恙。”
說著,他自顧自坐下,將杯中美酒一飲而儘:“西域的葡萄酒,當真是好滋味。”
沈嶠又替他滿上,笑盈盈地道:“大師竟不守清規,還會飲酒?”
“哈哈,”方慧禪師爽朗一笑,“大悟不拘於小節,不過老和尚我倒是想知道,天子一言,可謂將沈小友推到了世人麵前。這條路是正路、是歧路,都很難說,小友可後悔過?”1
沈嶠並未直接回答,斟酒淺笑:“我聽聞大師昔年曾隨尊師跋山涉水,前往佛國譯經講道,那時四境內外都是戰火紛紛,在世人看來,不也是歧路,大師又可曾後悔?”
鄧玄籍頗感有趣地聽這兩人說話,他幼時至今見過方慧禪師數麵,印象裡,禪師雖平易近人,卻從未向現在這般恣意。
“小友說得是,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倒是老僧一葉障目了。”2
忽然一陣豪爽的笑聲從牆外傳來,緊接著有人大步走來:“大師竟也會說謊,說是不勝酒力,卻在這裡貪杯。”
“難道是太子殿下的美酒不合大師心意?”
韓之平去而複返,目光掃過沈鄧兩人,並未理會,徑直坐在方慧禪師身旁。
鄧玄籍望著桌上的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