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很快就一日日的熱了起來,站在屋子外頭, 都甭說是太陽底下, 隻隨便挑個陰涼地兒呆上一盞茶的功夫,身上就能起一層細密汗珠子。
四爺回來後, 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衣服都開始晃蕩起來,其他女眷是不是心疼, 鬆格裡不敢說。
她隻能說, 她看著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起碼比走之前順眼了許多。
上輩子她們兩口子,一個痛苦煎熬,一個政務勤奮, 個賽個比著看誰瘦得厲害。
可這輩子,好吃好喝, 前凸後翹還略有些肉嘟嘟的鬆格裡, 看見四爺這副樣子,隻覺得大快人心, 同樣是從後世回來的,瞧瞧四爺就知道,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讓自己過好的命。
本來, 看著四爺憔悴, 她還挺開心,可四爺心裡不平衡,總賴在正院裡養著, 就讓她心情沒那麼美麗了。
“這是爺從江南專門請人給你雕刻的紅翡,平日裡拿來戴著應該能增些顏色,就當爺給你的生辰禮了。”四爺並不知道鬆格裡內心的複雜和腹誹,他裝作若不經心的樣子,把自己尋遍了半個江南才找到的極品紅翡送給了鬆格裡。
“多謝爺賞賜,臣妾生辰早就過了。”鬆格裡拿著一柄仕女團扇,坐在軟榻一側,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的很。
所以飽了眼福的四爺心情依然不錯:
“爺知道,算是補上生辰禮,是送給你的,不是賞賜。”
“爺有心了,明微。”鬆格裡禮貌的笑笑,漫不經心的吩咐明微收起來。
四爺見狀,愣了下神,還不等有更多的想法出來,就被弘暉抱了大腿。
“阿瑪,禮物!”弘暉伸出小手,特彆期待的看著四爺。
在他看來,既然額娘有禮物,那他應該也有,畢竟額娘平日裡不管給什麼,都會準備他的一份。
“……蘇培盛,爺記得庫房裡還有一套沒開筆的硯台,給大阿哥拿過來。”四爺被自家蠢兒子噎了一下,這才吩咐蘇培盛。
還沒等蘇培盛回話,弘暉就不樂意了。
“額娘有,弘暉也有,阿瑪帶回來的!”他撅著小嘴兒,雙手還扒著四爺的腿不放,仰著頭極為認真的看著四爺,直把四爺看的尷尬起來。
“阿瑪是陪皇瑪法出去做正事的,實在是沒有太多時間,下次再給你補上好不好?”他摸著弘暉剛長出些的頭發,軟軟的,還帶著微微的刺感,心頭開始柔軟起來。
也許下次,他真的應該給弘暉認真挑些禮物回來,這個想法隻持續了大約……一瞬間的功夫。
“額娘有!”他氣鼓鼓的皺起跟四爺如出一轍的小臉兒,已經開始有冷麵四爺的雛形。
“……那是因為阿瑪走前,你額娘生病了,阿瑪太擔心了,弘暉不心疼額娘嗎?”四爺轉頭深深看了一眼鬆格裡,唇角帶著點子笑意,慢條斯理的問著弘暉。
“滾滾乖,李姑姑給你準備了雙皮奶,還加了紅豆哦,不知道滾滾晚點過去,李姑姑會不會……”鬆格裡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笑著對弘暉說。
還沒說完,弘暉已經倒騰著小短腿跑出去了。
“李姑姑,我要吃我要吃……”
正在房裡看兵書的李思敏有些納悶兒,這位小爺要吃什麼?
且不管李思敏如何應付已經逐漸聰明起來,會討價還價,會擺主子威風的小小爺。
四爺接過蘇培盛手中涼水浸潤過的帕子淨了麵,半躺回軟榻上,定定看著貌似在認真看書的鬆格裡。
“爺送你的禮物,你不喜歡?”看了一會兒,見鬆格裡始終沒有抬頭,他突然開口問。
“啊?”鬆格裡一臉茫然的樣子,實際上她已經全神戒備了好一會兒。
她不知道,四爺是出於什麼原因,開始常住在正院,從去年開始,到今年年初,連後院女眷那裡都去的少了些,除了她給他軟釘子兩個人彆勁兒的時候,可以說幾近於無。
可她非常清楚,四爺並非是出於對她的鐘情,說起來仍然讓她覺得心酸,她太清楚鐘情於一個人是什麼樣子,過去她用了四十多年,去體會這種感覺。
所以不管四爺出於何種考慮或者目的,她都不準備配合。她回來,不是為了再犯一次傻,把時間用在這個讓她愛和恨都浪費了太多歲月的男人身上。
“爺,聽說南方今年似是有水患,北方卻雨少乾旱,前幾日常嬤嬤還建議臣妾,讓捐些功德銀子給寺廟,臣妾想著快要到萬壽節了,您是不是有安排呢?”鬆格裡當作沒聽到他的問題,微笑著問道。
“爺問你,是不是不喜歡爺送你的禮物?”四爺不管鬆格裡說了什麼,雖然語氣並不重,卻非常認真的看著她,眼神中已經有了冷意。
“喜不喜歡重要嗎?有些事情遲了就是遲了。”鬆格裡笑容也落了下來,意有所指的回答。
說什麼她生辰在外沒能趕上,那都是屁話,如果他想送,家書能一封封的過來,禮物卻送過不過來嗎?
話是怎麼都能說的好聽,事情卻隻能看做了些什麼。
“爺是想著親手……”四爺皺起眉頭,想著解釋,可鬆格裡卻一點兒都不想聽。
“臣妾說的話,還請爺好好考慮下,若是有需要臣妾做的,爺派人告訴臣妾就是。”鬆格裡低垂著眼眸,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自己前麵的話題。
“福晉!”四爺沒忍住怒聲高嗬了一句。
“爺若是想吵架,隻管更大聲些,讓下人們都知道府裡頭主子不和,傳得沸沸揚揚豈不是更好?”鬆格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不急不緩。
她這副帶著嘲諷,又輕描淡寫的樣子,讓四爺突然心頭拱起一股火來,他“騰“的一下子站起身,隻冷冷盯著鬆格裡看了一會兒,果斷的轉身出去了。
一直恨不能嵌到牆裡頭的蘇培盛,這才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
明微和明謹麵麵相覷,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怎麼好好的,兩個主子就突然鬨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