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裡的夜晚,風都帶著幾絲溫熱, 窗外還有蟲鳴在歡快的奏著樂章, 正院裡燈火通明,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鬆格裡低垂著頭, 臉上有困倦, 也有隱藏的幸災樂禍,她絕對不會承認, 她是故意在弘暉睡前, 多喂了他一杯槐花蜜水的。
四爺臉色極為難看, 滿大清也找不出幾位爺,有過半夜裡被自己兒子的尿淹過的經曆。
明謹和明言利落的換過床上的被褥,又輕手輕腳的伺候著還睡得香甜的弘暉換過了衣服。
“把他帶回去睡。”看著鬆格裡還要上前抱弘暉的樣子, 四爺冷冷的吩咐。
鬆格裡看著他臉上的神色,看他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 也沒多說什麼, 任李思敏繃著嘴唇,眼角抽抽著一把抄起肉乎乎的胖娃兒, 微微行了個禮,退下了……
很快院子裡的燈熄滅下來, 四爺雖然臉色難看, 但其實並沒有多生氣, 隻是……這感受也實在是太新奇了些,他一時有些接受不良。
看著鬆格裡往床裡頭一滾,很快就毫無壓力的睡著, 四爺想起傍晚那會兒的清和酒,又有些氣不順起來。
這是怕他不行?他怎麼好叫福晉失望呢!
於是乎,鬆格裡剛剛朦朧著睡著,就被火熱的溫度和揉搓弄醒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吃了個乾淨。
直到累極睡過去,她才想到,送清和酒是個錯誤,沒看這位爺翻來覆去的多能折騰麼……
給弘暉喝蜂蜜水也是個錯誤,若是沒有半夜這一泡尿,她也能好好睡到天明。
許是天天被折騰的過了些,她怎麼淨做些犯蠢的事情,再不能這樣了……
隔日,太醫就進了四爺府,福晉又開始靜養,連後院女眷的請安都免了,四爺那頭也安靜的很,沒過幾天就跟隨著萬歲爺去了承德。
四爺之所以這麼安靜,就不得不說他被弘暉一泡童子尿澆醒後,第二天發生的事情。
四爺剛被蘇培盛喊醒的時候,被福晉踹下了床,不隻是疼,還嚇了他一跳。
也不隻是嚇了他一跳,伺候的幾個人都差點兒嚇得步了滾滾童鞋的老路。
當時明微幾個連同蘇培盛就噗通跪下了,個個低著頭,好半天不敢動彈,偏偏鬆格裡一點兒動靜都無,睡得還特彆香。
四爺知道自己半夜有些孟浪,鐵青著臉站起身,也沒好跟一個睡著的人,尤其還是自己的女人計較。
可到底是傷了麵子,中元節他都沒去福晉院子裡,當然就算他想去,鬆格裡也不會留他,人家可是第二天一醒過就叫了太醫的。
臥床靜養……咳咳,不管這病是真是假,總歸是證明四爺……很行,所以他除了對早上的事情不愉以外,還是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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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鄭嬤嬤求見,說是要跟您商量下府上中秋的章程。”李福海掀開簾子進來彙報。
“嗯,讓她進來吧。”自打那天早晨狠狠把四爺踹下床以後,鬆格裡氣順了許多,人也冷靜了許多,到四爺走為止,再不曾出過差漏。
“老奴見過福晉,府中去歲的中秋都有章程,隻是眼下四爺在外,估摸著中秋是回不來,您看宮裡頭?”鄭嬤嬤一如既往的守禮,她算是四爺的頭號簇擁,不管對上哪位主子,永遠都是一絲不苟。
“宮裡頭以往德妃娘娘那裡都有定數,這次加上些莊子上新產的瓜果就是,爺那邊你直接聯係,需要什麼你直接派人給送過去。”鬆格裡略一思索,就輕描淡寫的回了鄭嬤嬤。
根據她的記憶,這次去承德,萬歲爺是直接去了蒙古,直到九月裡才聖駕回鑾,接下來又忙著頒金節和除夕,再有就是已經定下了,第二年過了正月裡,就要開始第三次南巡。
整個三十七年的後半年,鬆格裡的印象隻有各種忙碌,眼下既然是有章程的事情,就都按章程辦事即可。
這回有鄭嬤嬤幫手,她也不至於像上輩子一樣忙碌,等她一忙完,就發現弘暉已經莫名的小病了好幾場,還找不著是誰下的手。
“是,您看,咱們府裡頭可要擺一桌大家一起聚聚呢?”鄭嬤嬤點頭應是,接著又問。
“不必了,在華亭軒擺一桌,讓府裡的女眷們樂嗬一下就行了,我身子不適,隻把我這裡的賞給下去就好。”大爺不在府裡,鬆格裡完全沒有應付後院那些女人的心思,淡漠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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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連綿,灑在正院的梧桐樹上,沙沙如美人輕吟歌唱,樹葉舒展著綠油油的葉子,攤開在還帶著一絲料峭的空氣裡,微風吹拂,輕輕隨沙沙樂聲搖擺。
“可算是下雨了,這都已經快四月裡了,今年春雨是少了些。”常嬤嬤手裡提著個精巧的八角食盒,身後跟著打傘的小丫頭,快步走進了廊子上。
“可是說呢,前幾日烏拉那拉夫人過來的時候,還說起怕是今年南方要鬨洪災,偏偏越往北越旱,不知道有多少人難熬呢。”明心笑著接過常嬤嬤手裡的食盒,給她打開了門簾兒。
“那也沒法子,老天爺的心情啊,誰也猜不透。”常嬤嬤搖搖頭,接過明秋手裡的帕子,擦了擦肩膀上沾染的雨滴,這才往裡麵走。
“主子,眼看著今年年景怕是艱難些,您看咱們要不要派人,去廟裡頭捐些功德銀子?”常嬤嬤衝著歪在榻上看書的鬆格裡道,她信佛,往日裡遇到這樣的情況,總是要多念些佛祖保佑的。
“眼下還不到時候,再等等,爺六月裡回京,到時候離萬壽節也不遠了,爺那裡許是會有安排。”鬆格裡翻了一頁書,淡淡的回道。
常嬤嬤看著自家越發慵懶起來的主子,愣了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