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兒, 已經下過了幾場雪,雖然室內燃著火盆, 可地底的涼氣還是沿著墊子一點點滲入鈕祜祿氏膝蓋縫兒裡頭。
被燙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著, 鈕祜祿氏完全顧不上這個,她隻怕福晉一個惱怒就毀了她的容貌。
雖說她算不得美,可若有了傷疤, 那可真是絕了後路。
“都是婢妾的錯, 求福晉責罰。”鈕祜祿氏不敢動彈,隻更謙卑了幾分。
她不想攀咬耿氏, 是不是耿氏故意的還兩說, 即便真的是耿氏, 那也不用福晉這麼淺顯的怒火來懲罰,她自有更多法子報複回去。
“你服飾逾矩,禁足一月抄經三卷!”鬆格裡冷哼了一聲, 用了點力氣甩開了鈕祜祿氏。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力道, 還是鈕祜祿的示弱,她一下子斜趴在了地上。
“等你學會了這府裡的規矩,再來敬茶吧!”鬆格裡不管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做足了自己毒婦本分。
鈕祜祿氏頓了一下,才慢慢跪回去,她脖頸兒上被護甲套劃得火辣辣的疼,手上和身上也疼的緊,她抿緊了嘴唇雙手交疊,額頭叩在地上。
“謹遵福晉吩咐, 婢妾告退。”她的聲音依然圓潤溫和,可眼神中卻是濃到化不開的狠辣。
不管是不是耿氏算計的她,福晉這裡,她也不準備就這麼算了,等她過去了艱難時候……她自會讓福晉好好看看,如何才叫挑戰她的正室權威!
鬆格裡一個眼風都沒給她,徑自回了自己的廂房。
她並不在乎鈕祜祿氏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大概隻會嘲笑鈕祜祿氏天真。
艱難時候?現在才剛開始呢,真當四爺府的後院是這麼風平浪靜的地方麼。
等四爺知道的時候,後院基本上已經沒人不知道這件事情了。
當下後院女眷也隻是偷偷嘲笑鈕祜祿氏而已,福晉的鐵腕大家都清楚,在府裡頭嚼舌根子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可接下來四爺的行為,像是一碗水倒進了烹油裡,徹底炸開了後院的水花。
四爺派蘇培盛去沉香院,給鈕祜祿氏加成了三個月禁足,十卷佛經。
“勞煩公公跟爺說,婢妾一定謹言慎行,好好反思。”鈕祜祿氏臉上的表情已經算不得好看,隻能勉強保持著鎮定,蒼白著臉笑得溫柔。
等蘇培盛一走,她就摔了自己的嫁妝鏡子。
烏拉那拉氏!耿氏!她狠狠的摁著自己燙傷的地方,極致的疼痛讓她多了幾分冷靜,冷靜的深處是看不透的恨意。
到了晚間,已經有所察覺的鬆格裡,在晚膳後迎來了四爺。
“給爺……”
“不必,爺說了,你我夫妻,不必多禮。”四爺強硬的拉住了鬆格裡的手,沒讓她蹲下去。
“弘暉已經睡下了,東廂房裡間……”鬆格裡輕輕掙開手,語氣冷淡的開口說道,還沒說完,就被四爺又一把拽住。
“爺不是來陪弘暉睡的,我們聊聊。”不等鬆格裡說什麼,四爺冷著臉強硬的拽著鬆格裡進了內室。
蘇培盛看明謹和明言還想著跟進去,趕忙攔下來。
“嘿嘿嘿,眼力價兒呢?主子進去說話,你們兩個跟進去算怎麼回事兒,走走走,咱們去門口守著。”蘇培盛小聲跟二人說完,示意二人一起去門邊火盆兒邊上。
“蘇公公,爺……他不會動手吧?”明謹趕忙湊到蘇培盛邊兒上,幾近氣音的小聲問。
“嘿……你當咱們爺是什麼人呢!”蘇培盛瞪了明謹一眼,不再多說。
他們家爺怎麼會跟福晉動手呢,要動……嗯,估計不止是動手了好麼!
“你要說什麼,你先鬆開手。”鬆格裡被四爺拽的踉蹌了幾步,有些不樂意了,她皺著眉頭道。
“你今兒個罰了鈕祜祿氏。”四爺鬆開了手,直接把鬆格裡整個人攬了滿懷。
他發現這樣談話,效果好一些,起碼福晉不能再視他若無物。
“是,爺不都知道了麼,這是要來責問臣妾?”鬆格裡力氣怎麼也比不過一個大老爺們兒,當下不再掙紮,冷冷地反問。
“責問與否,爺不都做給你看了麼?”四爺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溫和。
“你說的話,也都放在心裡了,咱們鬨了這麼久,爺也一直在反思,不敢說都想明白了,可爺……到底是知道過去忽略了很多東西。”四爺認真的看著鬆格裡,話說的小心謹慎,就怕又惹惱了她。
“咱們是夫妻,爺總是盼著與你和睦相處的,即使……即使你不待見爺,總要給爺個機會,就算為了弘暉,我們也不能一直這麼下去不是嗎?你見弘暉可還有前兩年的活潑?”四爺知道鬆格裡重視弘暉,果不其然剛說完就感覺她放鬆了下來。
鬆格裡沉默了,弘暉確實是敏-感了許多,兩三歲的時候還有點霸道和淘氣,今年開始越發乖巧懂事,就好像……上輩子一樣。
“臣妾並不想做個賢惠福晉。”鬆格裡過了會兒才抬起頭跟四爺的目光對視。
“爺也看到了,臣妾就是個牙呲必報的,對李氏如此,對鈕祜祿氏如此,對年氏……臣妾也沒想放過,臣妾就是個毒婦,改不了也不想改。爺真的能接受這樣的我?”鬆格裡挑著眉頭帶著幾分諷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