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爺心心念念想著如何把……檢討書寫的更光明正大, 更麵子上好看些的時候,鈕祜祿氏正坐在鏡子麵前, 抬著下巴仔細看自己脖子上的傷痕。
那天福晉把她甩在地上的時候, 鑲嵌著玉飾的地方在她脖頸兒的地方劃出了三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十幾天過去,傷痕已經落了疤,隻留下了淺粉色的印記, 可這印記在她白嫩的膚色下極為明顯。
“我讓你傳出去的消息, 可傳出去了?”鈕祜祿氏麵無表情的看著鏡子,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回格格的話, 奴婢去府外給您買東西的時候, 已經找了小乞兒把您吩咐的歌謠傳出去, 想來這幾日也該傳到大街小巷了。”柳綠輕聲在她背後回話。
桃紅被鈕祜祿氏打發去提膳去了,眼下屋子裡就隻有鈕祜祿氏和柳綠二人在。
鈕祜祿氏站起身,打開旁邊的窗戶, 攏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自己的脖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他可有消息傳過來?”
“沒有,前麵吩咐過,格格有什麼安排,奴婢等自當幫格格完成。”柳綠還是用特彆輕的聲音回答,卻換來了鈕祜祿氏的一聲輕笑。
“說的好像多善良似的,當我不知道桌子底下的暗流湧動麼,有機會你也幫我遞句話,幫了我, 我自當回報,可若是把我當個棋子,就得有被反噬的覺悟,我隻是個小小的格格,魚死網破這種事兒,也沒多可怕,就是不知道誰的損失更大一些了。”鈕祜祿氏看著窗外空落落的枝椏,夢囈般淡然的語氣,卻讓柳綠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是,奴婢一定把話帶到。”柳綠低著頭,神色恭順。
“耿姐姐那裡,可有動靜?”鈕祜祿氏沒說什麼,換了個話題。
“耿格格派紅果給您送了些銀子,倒是沒說彆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遠遠的,看見桃紅提著午膳的盒子走過來,她輕聲吩咐一句,關上了窗戶,做到了書桌前,拿起筆繼續抄起佛經來。
四爺這時候剛剛落筆,拿起自己一氣嗬成的兩頁紙,四爺心中極為滿意。
且不說他的字體漂亮,這裡麵的每字每句,都在不影響他郡王威嚴的情況下,淋漓儘致的表達出了他……誠懇認錯,真摯悔改的意思。
並且,帶福晉去溫泉莊子散心,帶福晉巡幸塞外,帶福晉南巡等允諾更顯得這檢討飽滿又真誠。
在四爺看來,比起弘暉的那封,自己這封檢討書簡直堪稱完美。
“蘇培盛,把這封信給福晉送過去,嗯……讓她在無人的時候看。”四爺神色高冷的吩咐了蘇培盛一句,把裝好的信遞給了蘇培盛。
蘇小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四爺這些日子就快天天長在正院裡了,這怎麼還鴻雁傳書上了呢?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難道……是情書?
自覺悟了的蘇培盛老臉一紅,接過信就趕緊出去,往正院裡去了。
“奴才見過福晉。”蘇培盛臉上掛著比自己大婚還要開心的笑容,笑得鬆格裡皺起眉頭。
“有什麼喜事兒嗎?”鬆格裡順著蘇培盛……這惡心吧啦的笑容問了一句,總不能是蘇公公找到對食了吧?
“這……爺派奴才來給福晉送點兒東西,爺吩咐了,說是讓福晉摒退左右再看。”蘇培盛說著遞上一個小巧的匣子。
這是蘇公公自認為理解到四爺的意思後,自作主張從庫房裡找的小匣子,他還在裡麵放上了幾朵宮裡賞下來的珠花。
話說他蘇小爺沒白聽底下小廝討好心上人的法子,自認為也有顆騷氣的心呢。
“……知道了。”鬆格裡看著明微接過匣子,給她放在了軟榻旁邊的小幾上,淡淡的說了句。
等蘇培盛走了以後,明微很自覺的帶著明謹和明言出去了,常嬤嬤這會兒正好不在,若是在,指不定多高興。
等人都出去以後,鬆格裡放下手中的絡子,打開了匣子。
看見珠花後,她忍不住挑了下眉,四爺……還有這樣的天賦?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見四爺以前沒少拿這樣的手段博寵妾的歡心,她神色冷冷的拿出了那封信。
蘇培盛這會子正高興回外院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兒,若是知道怕是得給自己一耳光。
鬆格裡看完信件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檢討一事,肯定是弘暉告訴四爺的,可是看到弘暉的檢討書,她滿心歡喜並且覺得有趣。
看到四爺的……說實話,她隻覺得詭異和驚悚。
無論前世今生,四爺都是個規規矩矩的人,若說除了小心眼兒,愛較真以外,整體也算是個冷清的性子。
她竟不知,四爺內心還有這麼騷氣和蠢真的一麵,那些諸如“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緩緩歸於天地”的酸話,竟然寫的很是流暢。
可鬆格裡是什麼人呢,她作為一個從小看話本子和酸詩長大的小霸王,什麼你儂我依沒看過,前世一輩子的時間又什麼苦沒吃過。
四爺的檢討完全沒有打動鬆格裡,看著他信件底下的允諾,除了溫泉莊子讓鬆格裡還覺得感興趣了點兒,其他的她一點兒都不感冒。
巡幸塞外?就是車馬勞頓,吃不好睡不好的去被蒙古公主嫉恨。
南巡?就是暈船暈一路,頂著渾身上下,屋裡屋外都濕漉漉的粘-膩,看江南美人怎麼一茬一茬的送進來?
她又不是腦子有毛病,在正院裡過得這麼好,她瘋了才想出去。
把四爺的檢討書放在了匣子裡,連同那些珠花一起,鬆格裡把明微叫進來,隨意吩咐她放進了庫房。
於是,四爺左等右等都沒等來福晉的回複,終於還是沒忍住帶著蘇培盛去了正院。
“給爺請安。”明微幾個見到四爺,都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