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裡頭存著事兒,這一年的生辰, 四爺過得很低調, 他誰都沒請, 也回絕了遞上門來的折子, 就隻簡單在府裡頭舉辦了一個家宴。
自從八月底入府,還沒見過四爺的李佳氏和喜塔臘氏都有些激動,許久沒受到四爺寵幸的後院女眷們也很高興。
一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正院的大廳裡頭暗香浮動,端的是紅飛翠舞, 美不勝收。
就連二格格、三格格並著弘昀也收拾的格外齊整, 都在自家額娘的叮囑下, 準備好好表現, 爭取讓阿瑪高看一眼。
隻有大格格,因為李氏一直禁足不允許出來,平日裡在外院還算開朗的他,在正院裡隻是沉默的低著頭坐在一邊。
雖然阿瑪已經查清楚了, 並非正院嫡額娘欺負人, 可因為李氏的沒落, 她一直都不喜歡鬆格裡。
能叫一聲嫡額娘就已經是竭儘全力, 剩下的她一句話都不想跟鬆格裡說。
鬆格裡自然是不在乎大格格暗戳戳的冷暴力的,隻吩咐了下人彆慢待了她, 就不再管。
她現在的精力都放在快三歲的弘暘和八歲的弘暉身上,見弘暉被弘暘纏磨的臉都皺成了包子,她一點兒憐惜都無, 看熱鬨看得歡快。
這熊孩子可是弘暉想辦法要來陪他玩兒的,眼下弘暘長開了,倒是越發精雕玉啄,比兔子和狗狗顏值高多了,隻是就不知道到底是誰玩誰。
因為精力放在兩個孩子身上,所以直到宴席過半,鬆格裡才發現了四爺的不對勁。
一開始女眷們還都千嬌百媚的給四爺敬酒,可不過到才半個多時辰,就都老實坐下吃菜,再不敢站起來。
原因無他,四爺並非不接受,也沒有冷著臉,反而是來者不拒,等人們發現的時候,四爺已經喝了三壺酒下去,就連孩子們都看得出來阿瑪不對勁兒,更不用說後院的女人們。
大家麵麵相覷,悄悄吩咐奴才們先把孩子送了回去,陪著四爺用完了家宴,都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了。
廢話,不撤退等著四爺發火麼?
既然福晉比彆人多了幾分寵愛,那四爺心情不好,也該福晉能者多勞不是?
沒毛病!
弘暉也看得出阿瑪心情不好,他剛剛就抱著看四爺喝的痛快,非要嘗嘗的弘暘下去休息了。
等下人們收拾乾淨以後,偌大個廳裡頭,就剩下了四爺和鬆格裡二人。
鬆格裡見四爺還是不發一言的喝著酒,沒忍住歎了口氣。
“爺這是要一醉解千愁?”鬆格裡把四爺的酒壺和酒杯都拿起來,遞給在一旁伺候的蘇培盛,拉著一聲不吭的四爺,去了西廂房。
“人都下去了,您想說說麼?”鬆格裡看四爺沉默的坐在那裡,喝著醒酒茶,有些好笑。
明明就是個冷清的老頭子,做什麼委屈小青年樣子呢,彆扭的讓人看不過眼。
“福晉願意跟爺說話了?”四爺不動聲色抬起頭看了鬆格裡一眼,聲音還是有些低沉。
其實他也沒有那麼難受,不過是借著心情不好,來鬆格裡這裡……裝個可憐而已。
這還是聽他三哥說自己風流韻事的時候學到的呢,隻是一直沒機會實踐而已。
雖然他喝了不少酒,可酒……咳咳,已經被蘇培盛換成了度數極低的酒,就他滿族兒郎的酒量來說,大概隻能用後世的食指來形容,那就是一直喝都不會醉。
一來,他不想一直跟福晉冷戰下去,二來,福晉有後世的眼光和經曆,他很想聽聽福晉的意見。
“若臣妾不願意,爺要喝醉了去?那得讓人換點烈酒才是。”鬆格裡似笑非笑看著四爺,說出口的話,讓蘇培盛頭一低,趕忙退下去了。
“爺是真的難受。”四爺當做沒聽懂,用手撐著額頭,有幾分沮喪。
“爺這輩子不爭名奪利,不陰謀算計彆人,隻想著明哲保身,做個直臣,可不管是爺的兄弟,還是爺的阿瑪,都不放過爺,爺有時候想不明白,那些權勢就真的那麼重要麼?”四爺見人都出去了,這才低聲說。
雖然鬆格裡看不見他的神色,估摸著也是迷蒙的樣子。
“爺為何想要做直臣?不為權勢麼?”鬆格裡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四爺,沉默了一會兒才問。
四爺其實算是個心誌堅定的人,他並不需要彆人軟綿綿的安慰,眼下的迷茫也不過是因為一直來的信仰被攪亂了而已。
等他理清了思緒,仍然還是那個冷麵親王。
“爺要權勢的話,直接追逐那把椅子就行了。爺說過的,能重活一回,弘暉好好地,你好好的,這是功德,爺一直以來,做那麼多彆人看不到的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無非是希望老百姓安居樂業而已。”四爺皺著眉頭回答。
“那爺想知道,老百姓……乃至大清,以後會如何嗎?”鬆格裡低垂著眼眸,一句話讓四爺失手摔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