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圓房……
他怎麼可以說他和趙蘅玉圓房?
恬不知恥!
趙珣陰鬱地盯著斐文若,他的聲音宛如焠冰的毒刃,他道:“你若敢和她圓房,孤會閹了你。”
斐文若淡然如初:“臣自然會在孝期之後圓房。”
趙珣手指用力,裂帛之聲起,聖旨竟然被撕破,他伸手,將聖旨隨手遞給身側的知縣,而後他轉頭望著趙蘅玉。
她輕輕倚靠在城牆上,她麵色蒼白,在日光之下像是未融的冰雪,她費力仰頭去看斐文若,仿佛在看救贖她的英雄。
趙珣的心仿佛被蟲蟻細細地啃噬著,初時並不覺得痛,漸漸地,卻越來越難以忍受。
他也可以無視斐文若所謂的聖旨,畢竟他已經有了屠戮親族、蒙蔽天子的罪名,再加上一項又何妨。
隻是他看著趙蘅玉,看著她終於不再一心尋死,他終於妥協。
趙珣冷靜下來,方才的歇斯底裡仿佛從未在他臉上出現,他艱難彆開了眼不再看趙蘅玉。
他冷冷吩咐:“今日之事,若外泄半個字,你們統統不能活。”
知縣擦著冷汗:“是。”
趙珣緊抿著唇,忍不住又側臉看了一眼,這時候,斐文若扶起了趙蘅玉,趙蘅玉渾身無力地倚靠著他的手臂,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看在趙珣眼中格外刺目。
他剛向前邁了一步,趙蘅玉麵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趙珣一振衣袖,在人群中看到了此番和親路上的兩個侍女,他指著她二人道:“去將公主扶住,帶回宮裡。”
兩個侍女慌慌張張,走到趙蘅玉身邊,接過斐文若的位置將趙蘅玉扶好。
趙珣最後冷冷地看了趙蘅玉和斐文若一眼,他甩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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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蘅玉看著趙珣遠去的背影,一直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
她腳步踉蹌地給斐文若行禮道謝,斐文若伸手虛虛扶起她。
趙蘅玉望著斐文若,心中湧起感激和愧疚之情,她本不想拖累斐文若,不想將斐文若拉入她和趙珣的糾葛之中,沒想到卻依舊將他牽扯了進來。
她擰著袖子,怔怔看著斐文若:“斐公子,於我而言,我要謝你,但是於你而言,你不該過來。”
斐文若說道:“公主不必擔憂,在太子眼中,我本就是逆黨,已經沒有前途可言,將公主救出延福殿,算是我能做的一點小事。”
趙蘅玉咬了咬唇,愁眉不展地望著他:“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不會允許我真真正正做你的妻子的,我不能耽擱你。”
斐文若的眉眼間染上陰翳,他看起來有些不像平日那般溫潤如玉了,他說道:“公主可以將過去都拋下麼?”
趙蘅玉驚疑不定地望著斐文若。
斐文若低頭一笑:“我是說,宮變發生的一切,公主似乎消瘦了許多。”
趙蘅玉心神不定,隻好說:“好。”
趙蘅玉和斐文若走下城樓,她疑惑斐文若的聖旨是從何而來,她問起,斐文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她說了個清楚。
斐文若說道:“宮變前一日,聖上召見我,在乾清宮,聖上賜下聖旨,讓我迎娶公主,聖上說,這聖旨交於我,由我決定,要不要用。聖上告訴我,就算是公主嫁了人,若公主不幸福,我也可以十日之內就將公主娶過來。
今日我猜到是公主代替四公主要去高麗和親,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所幸趕上了,沒讓公主淪落高麗。”
趙蘅玉不由得想起了宮變前日,那日她前往乾清宮,求父皇廢止和斐文若的婚約。
皇帝同樣賜予她一道由她決定是否公布的聖旨。
趙蘅玉思忖許久,漸漸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斐文若是皇帝自小看著長大的,他是翩翩君子,皇帝信得過他能待趙蘅玉好。
皇帝大約以為趙蘅玉被其他男子所蠱惑,所以不管不顧地要廢除和斐文若的婚約。
皇帝怕趙蘅玉若嫁了旁人過得不好,因此賜給斐文若聖旨,讓他能夠適時出手,救下她。
趙蘅玉眼睛酸澀:“父皇……”
斐文若伸手,拍了拍趙蘅玉的背:“公主不要傷心,聖上若是知道我們成親,一定會很高興。”
趙蘅玉忍住了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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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蘅玉回到了延福殿,高麗人、寧平城還有深夜的出逃就像是一場夢,消弭無蹤。
宮中無人知曉這件事。
宮裡宮外隻曉得高麗人私藏了逆黨,太子大發雷霆,追去了寧平城,一怒之下帶回了和親公主。
此外,高麗人走後,宮裡迎來了兩樁喜事。
一件是徽寧公主的婚事。
另一件是太子的婚事。
夜已經深了,南廡房點了一盞宮燈,趙珣在桌案後看折子。
李德海悄悄走進來,躬身道:“殿下,禮部擬定了太子妃、太子嬪、才人、淑女、選侍,請殿下過目。”
趙珣頭也沒抬:“太子妃降為太子嬪,其餘隨意。”
李德海牙疼似地嘶了一口,問道:“殿下的意思,降陳郡主太子妃之位為太子嬪,那太子妃之位……”
趙珣放下折子:“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李德海心裡一緊,他試探著說道:“奴婢清楚了,陳郡主為太子嬪、張家小姐、李家小姐依次降位,空出太子妃之位。”
趙珣頷首,重新拾起折子,似乎不再打算搭理李德海。
李德海見狀,躬著身退了出去。
各方對趙珣的婚事都有所反應。
太後和皇後這邊,雖然不滿意趙珣將陳敏敏弄做了太子嬪而不是太子妃,不過太子妃之位空懸,算是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