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消息(2 / 2)

李魚看看變臉極快的孟睢,又看看周渡沈溪。

周渡沒說什麼隻是朝他點點頭,相信他。

沈溪拍拍他後背,給予他鼓勵道:“去吧,不要怕。”

李魚深吸一口氣,這才大著膽子一步一步朝孟夫人走去。

孟夫人見李魚年歲不大,雖知道沈大夫醫術高超治好了夫君的臉,但對跟她年歲差不多的小青年到底沒什麼信心,知他要給自己把脈就當他是好奇,伸出手去,也沒放在心上。

孟夫人大大方方的態度讓李魚鬆了一口氣,他將手指搭在孟夫人的腕間,搭了好一會兒,皺了皺眉。

孟睢捧著一杯茶,見他皺眉,問道:“怎麼,我夫人的身子有問題?”

“沒有,”李魚搖搖頭,“隻不過你往後得更加注意尊夫人的身子,要時常請大夫過過脈,她懷的不是單胎,而是雙胎。”

孟睢剛一飲下的一口茶,旋即全吐了出來,從椅子上站起來,再次詢問道:“你說什麼?”

李魚縮了縮脖子,想到他身後可是有周渡和沈溪做他依靠的,又揚起脖子道:“我說尊夫人懷的是雙胎!”

“可先前大夫沒說過啊。”孟夫人收回手後,也是一驚,隨即就是不相信。

李魚沉了沉言:“先前很有可能是月份太小診不出來,現在你們可以去請有經驗的大夫再看看,你這小腹隆起的也太不正常了。”

李魚自孟夫人一出來就一直在觀察她,按理說她身形苗條,又初懷孕,孕肚應當是不顯的,可孟夫人的小腹這會子已經顯露,還頗為圓潤,明顯不太正常,所以他才想給孟夫人把把脈。

李魚說完後,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瞧孟夫人的孕肚,她人本就消瘦,這會襯得肚子像個小西瓜似的。

孟夫人不自在地拿衣袖遮住腹部,眾人這才收回目光。

“請,”最後還是孟睢一拍桌子,一錘定音道,“請大夫,多請兩個。”

有仆人很快去城裡請了兩位經驗老道的大夫回來,兩人細細給孟夫人診過脈後,結論都與李魚說得一樣,的確是雙胎。

孟睢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傻住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彆人家的喜事又不是自己家裡的喜事,周渡自兩個大夫診斷出李魚沒有診斷錯後,就帶著沈溪去廚房了,留下他們喜也好,憂也好,都無他無關。

考慮到孟夫人的口味,沈溪簡單做了個三個菜,一道蛋醋止嘔湯,一道白術鯽魚粥,還有一道白灼蘆筍,味道都做得很清淡,保管放在鼻子低下都聞不出味來的那種清淡。

端上桌去,孟夫人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先喝了一碗蛋醋止嘔湯,而後又夾了一筷子白灼蘆筍,沒有想吐的想法後,最後再嘗試吃了一點鯽魚粥。

一口,兩口,三口,沒有停下來。

孟睢呼吸都輕了輕,不敢打擾她吃飯,生怕自己一個呼吸重了,她又擱下碗說,沒胃口,不吃了。

孟夫人可能是沒胃口久了,吃了小半碗粥後,便擱下碗,不吃了。

一屋子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有身孕的人不吃東西怎麼行,何況孟夫人還懷的雙胎,就更得需要吃東西來進補。

能吃下東西就好。

孟睢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對周渡他們也喜笑顏開起來:“答應了你們的事,我一定替你們辦好,今日就把騾車放在我這兒,待我把事情辦妥了再來尋你們。”

周渡他們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他們出來這麼會功夫,已經過了午時,怕沈暮擔憂,留下客棧的地址後,就回了。

冬日的天黑得晚,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暗了。

沈暮早已回了客棧,這會正一個人坐在他買的布料堆和滿地的珠子地上,拿著針線,有模有樣地在縫製衣裳。

彆說沈溪李魚二人看見這一幕驚訝,就連周渡看見拿針線走針如飛的樣子都忍不住訝異了一下。

“小舅舅,你在做什麼,怎麼把房間弄得這般亂。”

沈溪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上前去收拾。

沈暮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眼尾處泛著一點紅,像哭過的樣子,衝他們笑道:“你們回來了啊。”

隨即又對正要收拾的沈溪擺擺手:“彆收拾,彆收拾,你一收拾,我有些東西就找不到了,讓我弄完了,再收拾。”

可能說話說得太著急了,說完沈暮就不收控製地咳嗽了起來。

“師父,地上涼,你趕緊起來吧。”李魚聽見沈暮的咳嗽聲,忙過去要將沈暮給攙扶起來。

沈暮又立馬拒絕道:“不用,我還有幾針就收尾了,你們誰都彆來打擾我,萬一我忘了怎麼走針就麻煩了。”

說完,他低下頭去,一手珠子,一手針線,快速地將手上的衣裳縫製好。

沈溪蹲沈暮身旁去輕聲問道:“小舅舅,你好好的,做什麼衣裳。”

沈暮將手上的衣裳快速收好針線,將衣服攤開來,呈現給眾人看。

一件做工和樣式都十分精美的墨青色衣裳出現在眾人眼中,精致,耀眼。

沈暮將衣服扔給沈溪:“給你做的,長大了,就彆再穿你身上那種氣死沉沉的衣裳了。”

“啊?!”沈溪抱著懷裡的衣服,既驚訝又顯得手足無措。

“啊什麼,”沈暮又咳嗽幾聲,“拿回房去穿吧,我還買了些彆的布料,之後再給你做幾身。”

沈溪抱著衣裳,心疼道:“去鋪子裡買就好了,何必勞累小舅舅你親自給我做。”

沈暮瞥了眼沈溪,眼尾處的那抹紅更是顯眼了,輕輕笑道:“小舅舅這是沒有錢,隻能想這個笨法子。”

沈暮雖是笑著在說話,但周渡總覺得他這笑容裡帶著幾分憂愁,猜不到他因何而憂愁,結合他所說的話,隻能想到他這是缺錢所致。

心裡又下了要迫切掙錢的決心。

“沒事,我穿什麼都可以。”沈溪不在乎這些,他隻在乎他的小舅舅,聽見沈暮咳嗽,他立馬站起身來,“我去藥鋪抓些藥回來。”

“不必,”沈暮從地上站起來阻止他,“不是風寒,是我在地上坐太久,乾渴所致。”

周渡正好就站在茶桌旁,聽罷立馬倒了杯水過去。

沈暮接過,將一茶杯的水都一飲而儘後,輕鬆道:“這下舒服了。”

又問道:“你們在外麵這麼久,用過飯沒有?”

“還沒有,”沈溪搖搖頭,反問,“小舅舅你呢?”

“也還沒有,”沈暮擺擺手,“不過我沒什麼胃口,就不吃了,你們去吧。”

沈溪湊近看到沈暮那雙明顯不太正常的眼睛,問他:“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我能遇上什麼事,”沈暮笑笑,揉了揉眼睛,“估計是給你做衣服做的眼睛有點不舒服,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沈溪立馬道:“沒有,沒有,小舅舅你才二十出頭,哪裡老了。”

沈暮拍拍他腦袋:“都是快步入而立之年的中年人了,哪裡年輕。”

李魚也跟著恭維道:“師父本來就很年輕啊,你若不說年齡,都以為你是誰家出來的少年郎呢。”

周渡也跟著說道:“一般說自己老了的人,年紀都還小,像我這種年紀大的人,從不覺得自己老了,我覺得我還挺年輕,還挺中用的。”

周渡平時話不多,更彆說,說笑話了,這會他一本正經地說笑話,猛不丁地還挺逗人。

沈暮沒忍住笑出了聲,趕他們走道:“好了,你們也彆在我這裡乾站著,都去吃飯吧,我累了,想歇息會。”

大家見他臉上確實沒什麼異樣後,才放心地出房門去吃飯。

周渡走在最後,在沈暮關房門前,攔住他,像是承諾又像是肯定道:“不管是錢的事也好,還是彆的事也好,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竭儘所能地去做,你和沈溪,我都是我的家人。”

沈暮聽見他的承諾,愣了愣,而後朝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周渡沒在說什麼,收回攔住他即將要關閉的房門,不太會安慰人的他,又安慰了一句:“不要強顏歡笑,偶爾發泄一下也沒什麼不可。”

周渡走後,沈暮一個人躺在床上,手裡拿著那方手帕,腦中回憶起今日聽到的消息。

自八月起,威遠大將軍秦毅將從大西洋彼岸班師回朝,加封一品鎮國公。

他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擔憂了十年人,終於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帶著他的功成名就回來了。

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秦毅是秦毅,平安是平安。

這完完全全是兩個人,他的平安早已死在了那個深秋,再也不會回來了。

隻因,那個叫秦毅的將軍早已娶妻。

而他不過是個破壞了人家姻緣的無恥之徒罷了,到現在還在肖想著那些破壞人家姻緣的齷齪之事。

沈暮閉上眼,想到周渡所說的偶爾發泄一下也沒什麼不可,像是有了什麼勇氣似的,眼角無聲地滑落出幾滴晶瑩的淚珠。

淚水劃過眼尾處那抹緋紅,融入鬢角,再從鬢角墜入深色的枕頭下,暈濕一片痕跡。

沈暮似是覺得這麼大了還哭是一件丟人的事,他拉過被子,將自己的頭牢牢遮住。

喉結攢動,和著淚水將所有的嗚咽聲,儘數都藏在了不見天日的被子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