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發晉江文學城(1 / 2)

冬日在暖閣裡酣睡是一件愉悅的事情,熏籠裡燃著安神香,暖意融融香氣撲鼻,寧環對於香氣比較敏感,在這方麵也比較挑剔。這裡的安神香不算可他心意,卻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他側躺在床榻上,外衣已除去,裡麵是芙蓉色的小襖。

自打出生以來,寧環便沒有穿過這樣顏色的衣物,他從來都是男兒身,旁人知他貌美,卻也知曉他是將軍府的小公子,是美貌無邊的公子。

寧將軍常年在南疆,手有重權保家衛國,也是朝中最大的權臣。寧家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在這個地位上,奢靡程度僅僅次於皇宮。加上子嗣眾多,寧環哪一個哥哥拎出來都是獨當一麵的人物,從小到大,寧環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

他被嬌慣壞了,本身的性情也說不上多好,與幾位皇子一起玩著長大,皇子都不敢輕慢於他。

眼下做夢卻夢到八歲那年,一個和尚來家裡化緣,和尚看到家中老夫人麵前的寧環,說了幾句沒頭腦的話來。

一時說寧環大概會背井離鄉,家裡人留不住他,無法與他長久在一起。

看著老太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和尚又說寧環命格極為貴重,將來能當皇後。

那是寧環頭一次被認作是女孩子。他驕矜的看著這瘋和尚,言語稚嫩又淡漠:“我是男子,你仔細瞧瞧。”

“小姐、小姐……”

疊青細細的聲音入耳,寧環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摸了摸枕頭:“為何是瓷枕?”

寧環不喜歡硬邦邦的枕頭,他在家裡睡覺時,枕頭都是軟綿的,需要用南地最好的綢緞,裡麵塞的是各種花瓣,在馨香中入眠,會讓夢境也旖旎溫柔起來。

不像是現在,居然夢到一個瘋和尚。

這雙淡漠的眸子分開,瞳孔也是淺淡顏色,雖淺但美,眼睫毛也很長,眉飛入鬢,並非女子身上常見的柳葉眉或者娥眉。

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已經被人稱作了“小姐”。

那瘋和尚說的話,除了他鳳命、將來要當皇後未靈驗之外,其餘的差不多都靈驗了。

寧環的手搭在了雪青色瓷枕上,他手指纖長,如他身上任何一處的肌膚一般雪白,與這瓷枕依靠,也有幾分瓷的質感。

烏壓壓的墨發垂散下來,寧環突然想起來,女子的發式難梳,枕在這硬邦邦的枕頭上不容易弄亂頭發,第二天起來梳妝也容易。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疊青隻看到小姐剛剛睡醒,雪麵上染了一絲薄紅,冷冷神情配著這一抹紅,有著說不出的動人,讓她有些看花眼。

女大十八變,小姐果真越變越好看。

“啊,太子殿下來了。”疊青十分興奮,剛剛她偷偷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該怎麼說呢,對方金質玉相,果真生得不凡,與自家小姐的美貌相得益彰。

寧環又闔上了眼睛:“你把我吵醒,便是因為這個?”

疊青:“???”

難道不是嗎?

小姐睡之前不是還吩咐她打聽打聽府上的事情?

寧環攏了攏自己——芙蓉色的小襖,這樣顏色他自己也覺得尷尬,但衣櫥裡基本都是這般顏色或者款式,他心裡自然恨不得讓這些人馬上把自己所有衣物都換成一身青或者一身白。

但如今這個寧府比不上自己家那個寧府闊綽,雖然身份是嫡小姐,他也沒有那麼多銀子使喚。

寧環注意力並不集中,忍不住浮想聯翩,之後到了太子府中,皇太子這個慕扒皮也八成不會讓他大手大腳。

穿到這個破地方,身份下降,待遇下降,寧環心裡也是不高興的。

“我頭暈,”寧環道,“讓廚房給我煮一碗燕窩來,燕窩有的吧?”

他都不奢望要血燕了。

“哦哦,有的。”疊青道,“大概是有的。”

她雖然不明白頭暈為什麼要吃燕窩,也沒有聽說過燕窩治頭暈,但小姐吩咐,她趕緊去讓廚房做了。

寧環要嫁太子,雖然聽聞太子身體不佳,在朝中也不如另幾位出風頭,太子究竟是個儲君,廚房即便缺少燕窩也得想方設法的弄一碗出來。

疊青就在廚房等著。

田賀也從水裡出來了,他凍得全身打寒顫,聽聞太子也在府上,他自然不敢去見太子——因為大家都說太子殿下不能惹。

他弄了一身衣服,在二公子那裡烘乾,身上暖和一些後,腦袋也開始發熱起來了。田賀對外隻說自己不小心落水,對定遠侯府二公子也是這樣說的。

從二公子居處出來,田賀就看到了二小姐寧玥,寧玥仍舊是記憶裡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這讓田賀心頭一熱。

有得不到的天邊神女,也有唾手可得的溫柔佳人。

隻是不巧,田賀與寧玥講話這一幕又讓慕錦鈺給看到了。

太監阿喜因為跟著慕錦鈺長大,所以平常講話便口無遮攔的。阿喜看著田賀,羨慕的道:“這位田公子可真幸福啊,三小姐不要他,且害他落水,結果轉頭又有一位小姐關心他。”

慕錦鈺冷哼一聲。

阿喜知道自家殿下心性扭曲得很,殿下又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讓殿下看到旁人的幸福,隻會招惹他的殺意。

皇太子有瘋病,身邊人都清楚,手下被他一手養起替他辦事的暗衛更清楚皇太子的陰暗與血腥,簡直就像毒蛇一般陰冷,瞅見人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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