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藥聲音不絕於耳,寧環今天在屋子裡,身上穿得也稍微單薄一些,他穿著寬袍大袖,一截手腕稍稍露出來,玉腕凝雪,幾乎可以看到淡青色血管。
寧環長得好白。
慕錦鈺心浮氣躁,忍不住想著這截雪腕摸起來會怎麼樣。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之後,慕錦鈺再度回過神來,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了一般。
他怎麼、怎麼可以有這樣想法?
慕錦鈺自幼便與皇帝性情不合。皇帝貪戀皇後美色,為了女人而弑君造反,更讓慕錦鈺覺得不齒。所以慕錦鈺最討厭色膽迷天沉湎淫逸男人,自己哪怕弱冠了,也沒有與旁人送來侍妾親近接觸。
寧環名聲他是知道,也在婚前見識過寧環真麵目,又怎麼能被他美色迷了眼睛,一時忘了自己初心?
他右手剛剛被傷到了,現在左手握著杯子,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連寧環停止了搗藥都不知道。
寧環知道慕錦鈺這一時期腦子有病,他正處於人生低穀,前麵也有許多巨坑等著慕錦鈺去跳,所以他喜怒無常、心情起伏大也特彆正常。
但這人冠著寧環“夫君”名號,名義上是寧環伴侶,這讓寧環心情微妙又複雜。
“太子殿下。”寧環聲音泠泠動聽,“切莫又傷了左手,你再捏下去,我杯子該碎了。”
慕錦鈺冷哼一聲,放下了手中茶盞:“孤要吃晚膳,你讓人準備。”
梨雪堂人一個個都被太子妃磋磨得服服帖帖,慕錦鈺哪怕對他們下了命令,他們也會告訴太子妃一聲。
府中賬還不歸寧環管,慕錦鈺下麵也有管事太監。因為他日常開支與人情來往都在其中,不能貿然交給寧環。
寧環道:“我每月月俸多少?”
慕錦鈺道:“按照內務府規定,除了一些布匹和日用之外,每月三十兩。”
短短一天,寧環一身褻衣染了血,怎麼都洗不乾淨,地毯也被藥膏弄臟了,茶具還差些被慕錦鈺捏碎。
按照這位爺喜歡發瘋性情,寧環揣測將來得有不少折損。
寧環道:“太子殿下每月再給我五十兩,倘若你常常留下來用膳。”
常常?還不是天天麼?
慕錦鈺臉色變了又變:“哼!阿喜,取一千二百兩銀票來,孤墊上一年,日後孤天天過來吃飯。”
阿喜:“……奴才知道了。”
寧環抬眸:“嗯?”
慕錦鈺抬手捏住了他尖尖下巴:“你是企圖用這一套吸引孤麼?”
寧環神色恍惚。
他不走科舉這條路,也不打算當官,去國子監讀了幾個月,因為寧環體弱又懶,每天都起不來床,祖母心疼他,之後就不讓他去了。詩書經綸讀了一些,亂七八糟也看了不少,無聊時候,寧環尤其愛借皇子們話本去看,有個皇子府中養著一個寫書先生,寫出來東西也格外有趣,讓人欲罷不能。
皇子們愛看當然不是寫窮書生和小姐話本,但才子佳人,左右不過換個身份而已。裡麵主人公基本都是帝王將相,一邊打天下一邊收獲美人。
這些霸道主人公,大多會像慕錦鈺這般捏住美人下巴,冷冷質問對方是不是在欲擒故縱……
寧環看慕錦鈺眼神又微妙了起來。
真不愧是書中人啊……標準書中動作……
寧環抬手按住了慕錦鈺手腕,兩人距離這麼近,慕錦鈺可以感覺到寧環指腹微涼,並不是很軟。
他唇畔突然漾出一絲笑意:“啊?原來太子殿下是這麼想麼?”
慕錦鈺看著病弱消瘦,但他力氣並不小,一個身形高大男人又能瘦弱到哪裡去。
所以寧環下巴處被捏出了指痕,他本就膚白,臉頰處肌膚又嬌嫩,由不得被人□□。
他手指在慕錦鈺手腕上稍微流連了一下:“太子殿下請鬆手。”
慕錦鈺耳根莫名一熱,立刻就把他給鬆開了。
被捏地方瞬間紅了起來,寧環指腹揉一揉,吩咐下麵人道:“去準備晚膳吧,時間不早了,做一碗山藥麵就行了,把羊肉換成雞肉,薑汁去掉。”
慕錦鈺平時就沒有吃過這麼素,但他身上有傷,忌口地方也多。從前不忌口是因為沒有人管著他,現在寧環這樣古怪脾氣,他既然是太子妃,慕錦鈺這個做丈夫也不好和他計較。
不到半個時辰,山藥麵送上來了,還有幾道醃好小菜。
麵也不像慕錦鈺想那麼清湯寡水。山藥滋補脾胃、補虛益元,正適合慕錦鈺這樣身體虛。山藥煮熟碾碎成泥和麵,麵條下到雞湯裡,香氣濃鬱撲鼻,一點都不寡淡。幾道小菜淋了一點點麻油,用醋一拌,清爽又可口。
慕錦鈺原本不想吃麵條,最後一大碗全都吃光了,連湯也喝了,小菜也吃得乾乾淨淨。
身為太子他也見慣了大魚大肉海味山珍,但寧環這裡食物與他處格外不同。
寧環還在他對麵煎茶,清茶入了溫潤玉器中,茶芽在水中起伏,人也抬眸看了慕錦鈺一眼,煎好茶水被推到慕錦鈺麵前:“澡湯已經備好了,太子殿下喝口茶去沐浴吧。”
慕錦鈺想起了寧環給他準備藥湯。今天寧環身上帶著若有若無藥草氣息,慕錦鈺從前總覺得藥草味道又苦又熏,但寧環衣物沾染了藥味兒,卻有幾分撩撥意味,讓人突然生出吃藥心思。
這樣一想,他對藥湯也有了幾分期待,幾口喝完了這杯茶。喝了之後才發覺這茶很好喝,讓人唇齒生香,剛剛他應該細細去品。
慕錦鈺站了起來:“孤去沐浴。”
直到進了浴室,看到浴桶裡黑漆漆湯水,湯水又苦又澀,聞一下就讓人皺眉。這是和寧環身上截然相反味道。
慕錦鈺臉色一黑:“孤泡在這裡麵?”
疊青應了一聲:“是。”
阿喜已經回慕錦鈺住處給他拿衣服去了,慕錦鈺揮了揮手讓疊青下去:“孤不用人伺候,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