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環身子骨單薄一些,出門又沒有裹著厚厚披風,回去就覺得頭重腳輕。
他吩咐疊青去煮一碗薑湯來。
熱水也燒好了,他去浴室洗了個澡,氤氳熱氣將寧環雪白麵容熏得多了幾分紅暈,在這層水霧之中,寧環昏昏沉沉,一時間分不清現在和過去。
這種陌生地方,陌生身份,陌生枕邊人,即便是寧環,偶爾也會有一些荒謬感和不安感。
外麵門被扣了扣。
寧環眼睛也沒有睜開,冷冷淡淡開口:“不用加熱水。”
“寧環。”
熟悉又陌生聲音傳來,低沉偏冷嗓音把寧環從虛幻想象中拉了回來。
寧環手指握著浴桶邊緣,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他淡淡開口:“太子殿下,所有事情等我出去之後再談吧。”
顯而易見慕錦鈺不是有耐心男人,敲了敲門之後,他壓根沒有聽寧環說話,直接走了進來。
寧環看著這道高大身影進來,瞬間沉進了水中。
溫熱水淹沒胸膛,隻有肩膀以上部位露出來。
水麵上浮著一些乾花瓣,慕錦鈺認真瞧了瞧,原來是曬乾荷花,怪不得寧環身上一股好聞蓮花氣息。
寧環墨發全濕,溫熱透明水珠順著他臉頰流淌下來,劃過纖長濃密眼睫毛,落在下巴處,又順著尖尖下巴落在了鎖骨處,最後融入這片水流中。
兩人之間拜堂成親,雖然寧環是以女子身份與慕錦鈺成親,但無論寧環所在朝代,還是眼下這個大洛朝,都承認男子之間婚事。
寧環抬眼看向了慕錦鈺:“你怎麼進來了?”
慕錦鈺冷哼一聲:“我們已經成親了,同床共枕那麼多天,需要避諱這個?”
寧環隻覺得頭疼,他完全看不透慕錦鈺。說這家夥傻,可他現在就已經在動手鋪以後路,最後站在了最高位置上。說慕錦鈺聰明,可他平日又這般暴躁直白。
寧環偏頭道:“那你想做什麼?與我洗鴛鴦浴麼?”
慕錦鈺一怔,繼而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他彆過臉:“孤完全沒有這個想法。孤還算正人君子,現在隻是想告訴你,今天孤在醉花樓裡並沒有做荒唐事情,也就打砸了一些東西才賠了點錢。”
寧環挑了挑眉:“哦?太子說話時連我眼睛都不看,是心虛了?”
慕錦鈺沉默片刻,緩緩移了目光,將視線落在寧環身上。
寧環身體沉在水中,水麵上花瓣與香料散發著濃鬱香氣,這股好聞味道吸進了他肺裡,慕錦鈺覺得自己呼吸都是幽幽冷香。
雪肩和修長脖頸在水麵之上,墨發還在滴淌著水,一切色彩被水打濕後都會更加濃鬱,黑更黑,如同鴉羽一般,白更白,膚色泛著些許透明感覺,就像日光下晶瑩冰雪。
寧環淺淡冰冷眸子裡染了些許笑意:“太子殿下,你剛剛說話是真麼?”
慕錦鈺嗓音沙啞:“千真萬確。”
寧環手從水裡伸了出來,他抬手捏住了慕錦鈺輪廓分明線條冷硬下巴,就像慕錦鈺今天捏著他一般。
因為寧環並非心胸寬闊人,他也會記一點仇,慕錦鈺三番兩次捏他下巴,他早就想還回去了。
但他並不知道他此時就像一隻試圖用爪子去摸猛虎小白狐狸。
寧環手指滴淌著晶瑩剔透水珠,指尖白皙近乎透明,他唇畔也勾了一抹淺笑:“明知道醉花樓姑娘賣藝不賣身,與我發生不了關係,那你今天為什麼捏我下巴,將我凶一頓?”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話語出賣了自己身份。
慕錦鈺瞳孔微微緊縮,目光注視著寧環,與他四目相對。
良久,他才嗓音沙啞:“孤不該凶你,如果能重來一次,孤不凶你了,直接殺了那個彈琴再帶你出來。”
寧環指尖微微用力:“腦子裡就隻有殺人?太子,手上沾血真會讓你那麼興奮,興奮到不顧一切?”
慕錦鈺並不認為殺人有什麼錯,他知道自己這種肮臟又邪惡人很可能哪天就會被人殺,說不定自己死得更慘。
也許是寧環指尖溫度太溫暖了,也許是寧環指腹太過柔軟,慕錦鈺並不像寧環一樣認為被捏下巴是件可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