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慢慢麻痹自己,讓自己相信寧環暗示是真。先帝是死了,但先帝還留了一個孩子,慕錦鈺這些年荒唐隻是為了讓皇帝掉以輕心,不讓皇帝殺他。
太後眉宇間染過一絲哀愁:“太子雖然打了勝仗,將穹州城奪了回來。但他殺掉張昭惹得皇帝大怒——”
“張昭玩忽職守手下巡邏人未發現楓丹夜襲,太子殺他是重了些。可軍中規矩素來無情,哪兒能像京城裡事事顧念人情。今天不殺張昭,明天會有另一個瀆職張昭出現,太子及軍隊僥幸反敗為勝了這一次,可下一次呢?”寧環在太後空蕩茶器中注滿了茶水,嗓音清冷,“畢竟關乎我們大洛朝存亡。”
新一年已經到來了,京城天氣和暖了幾分,寧環知道北境卻一如既往嚴寒。
太後現在也老了,她眼皮耷拉下來,經常回想往事。
這個時候,有嬪妃來給太後請安,是秋妃——太後外甥女。
秋妃容貌清麗,但在後宮中著實一般,比不上皇後傾城傾國沉魚落雁,也比不上貴妃嫵媚豐滿鮮豔奪目。秋家把她送來也是為了穩固自家地位,可皇帝壓根看不上她臉,衝著太後麵子才封了妃位。
秋妃不善言辭,隻輕聲細語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太後搖了搖頭道:“我們秋家姑娘都這樣,學不來狐媚男人本事,怎麼也得不了皇帝喜歡。”
寧環莫名輕笑一聲:“說起這個,秋家小公子倒是風流得很,聽說和睿王殿下打了一架,就因為爭奪醉花樓盈盈姑娘。”
太後心神不安,她想起睿王和嶽王全都和皇帝一個德行,平生最好美色。一個往醉花樓裡聽姑娘彈琴,一個往春風樓裡找小倌喝酒。這兩個表麵上和自己親近,實際上連坐下來喝杯茶耐心都沒有,與秋家更不親厚,睿王為了一個窯子裡女人居然還把她小外甥給打了一頓。
太後出家後又還俗就是為了秋家著想,照料照料秋家送進宮女孩子,如今卻覺得自己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等寧環離開之後,太後給秋家傳了口信,讓他們在朝中扶持太子一把。雖然太子殺了張昭不太對,畢竟也立了大功,功勞將罪過全抵消了,而且張昭是真該死。
寧環懶懶從太後宮中出來,走了不久便遇見了皇帝。
皇帝劍眉星目蓄著一些胡須,看起來神采奕奕十分威嚴。
寧環看過皇帝身後跟著幾個人,一一記住了麵孔,這才對皇帝行了一禮。
皇帝聽說寧環近來去了太後宮中幾次,也隨口問了問。
寧環道:“太後聽聞兒臣對佛經有興趣,便給兒臣講解佛經。”
皇帝自己也知道太後寂寥,因為太後性格古怪,公主皇子們都和她不親近,就連皇帝自己也不願意多去太後那裡。
寧環和皇帝期望有所不同,皇帝本以為寧環是個作天作地鬨事性格,結果太子府並沒有被她弄得雞飛狗跳。
好在定遠侯府勢力不大,定遠侯也沒什麼實權。現在聽說寧環和太子關係淡淡,即便以後關係好了,寧家對太子應該也沒有太多助益。
皇帝本想著太子有去無回,太子這般暴躁沉不住氣性格能打得過楓丹才怪,沒想到真陰差陽錯就奪回了穹州。皇帝心裡也有些許鬱悶,加上太子殺了皇帝心腹張昭,昨天晚上皇帝連飯都沒有吃下去。
“太子不在京中,你多來陪陪太後也好。”皇帝道,“這次太子奪回穹州也是喜事一樁。”
“虎父無犬子,”寧環恭維幾句,“太子驍勇善戰大概是因為陛下也英明神武,有陛下做表率,太子在戰場上也戰無不勝。”
皇帝笑了一聲,太子這點確像他,有他年輕時風範,皇帝年輕時就帶兵打仗手握重權,之後才輕鬆弑兄奪位。他那個懦弱無能兄長肯定不可能上陣殺敵,先帝連自己江山都守不住。
回去之後,寧環沐浴後換了一身衣物,北境有信送來。府中一個叫做楚何現在聽寧環調遣,這人不愧是慕錦鈺心腹之一,做事十分乾脆利落,寧環用著也很舒服。
他從楚何手中將信拿了過來,漫不經心道:“惠民藥局事情該傳揚出去了,讓京城各個酒樓說書先生也給大家講一講。”
楚何應了一聲:“是。”
原本楚何很不高興,他隻聽從於太子殿下,壓根不願意聽從於太子女人。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楚何發現寧環喜怒不形於色,絕對不是他想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