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白天本來就短,北境夜晚更加漫長,天色還完全暗著外麵就有了動靜。營帳不怎麼隔音,寧環聽到聲音就已經蘇醒了。
慕錦鈺因為受傷太重需要大量休息,眼下可能傷口沒有那麼疼痛,他睡得很熟。
寧環從他身邊起來。
火上溫著水,寧環淨麵洗手,溫水漱口,這裡沒有鏡子也就不能看一看眼下情態。他隨身攜帶東西不少,幾乎都是不怎麼占地方,其中還有一個銀質鏤空雕仙鶴半臉麵具。京城當鋪知道寧環喜歡一些精致玩意兒,每每有什麼精致好玩都會給他過目,這張麵具便是其中之一。
寧環這次來北境需要隱藏身份,著男裝還遠遠不夠,他這張臉太招搖了。
昨晚來太晚,看到他人也不多。寧環將麵具戴上了。
他出去之後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阿喜也起了,他見到寧環就要行禮。阿喜對寧環也是佩服,他可沒有聽過有幾個嬌小姐千裡迢迢來這麼荒涼艱苦地方,倘若寧環沒有在山洞中找到太子,及時給太子救助,哪怕他們放出獵鷹尋人也多半尋找不到。
阿喜道:“現在已經在煮飯了,軍營裡夥食差一些,太子妃請擔待一點。”
寧環知道軍營裡飯食還沒有京城貴人們養貓兒吃飯精致:“人前叫我公子就行了。”
前麵突然又傳來一聲嚎叫,阿喜臉色變了變,道:“可能又被毒物給咬了,這裡總有些亂七八糟東西,長得像長蟲一樣卻不冬蟄,大冬天也會出來,逮到人就咬,昨天就被毒死了兩個,看來我們要快些離開,不能駐紮在這個地方。”
地上都是石頭和沙礫,寸草不生十分荒蕪,這種土地和天氣,按理說不該有什麼活物生存。
寧環道:“過去看看。”
他和阿喜走了過去,隻見幾名士兵圍著一個人,地上橫七豎八被砍斷了一隻長得像蛇東西。
被咬到士兵一臉灰敗,他小指上還滲著血,這兩天也有士兵被這東西咬過,被咬之後全都毒發身亡了,他心裡也很害怕。
寧環一眼認出了這條像蛇蟲子是什麼,它外表太顯眼了:“紅腹豸。”
他在古書中看到過,卻沒有親眼見過,古籍說這種蟲子渾身上下都有劇毒,出現在戈壁之中,冬天和盛夏會在沙子下麵睡眠。
它長得很像蛇,卻比蛇更加漂亮,背部瑩白如玉,腹部鮮紅勝血。
寧環幫受傷士兵擠出了毒血,軍醫聽到動靜也趕緊過來了。
寧環頭也不抬:“你有沒有聽過天雪草?”
這個草藥名字也是他在古籍中看到,能解紅腹豸毒。
軍醫想了想:“這種草很常見,周邊村子裡人家可能會有,他們割這些草喂羊,冬天會有大量乾草囤積。這種草可以解毒?”
寧環看他一眼:“你沒有聽說過?”
軍醫如實回答:“從未耳聞。”
寧環斟酌了一下:“派一些士兵將附近村落裡天雪草收集過來,軍醫可知道它們長什麼樣子?畫出來讓人帶去。”
“這裡百姓應該都知道。”軍醫解釋道,“問他們就可以了。”
寧環點了點頭:“好。”
軍醫雖然不清楚寧環是什麼來曆,但他認得太子殿下身邊喜公公,喜公公在軍中其他將軍麵前都沒有做小伏低姿態,眼下卻小心跟在寧環左右,看著態度十分尊重。他忍不住問阿喜:“昨晚便見到了這位公子,公子是——”
阿喜隨口解釋了幾句:“一位落難公子,恰好遇到了我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覺得公子有些才華便留在身邊。”
寧環道:“我姓白。”
寧環親生母親便姓白。
軍醫拱了拱手:“白公子。”
他在心裡也覺得合適——難怪叫白公子,臉長得這麼白,北境風沙這麼大,罕少見到如此白皙漂亮公子。
寧環又對阿喜道:“紅腹豸大多都聚群而生,這裡沙土下麵肯定還有一些,不要讓士兵隨便坐在地上了,它們感覺到溫暖就會出來。”
也是因為冬天所以出來少一些,如果是春暖花開之時,應該能看到密密麻麻一片。
阿喜點了點頭:“奴才等下就讓人安排下去。”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