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一早就預料到我們會出事,為什麼不直接提醒我,反倒隻給了我特製的鐵甲,而看著那些跟在我馬後的年輕士兵們,活生生地去送死呢?”李玄晏最後不由自主地狠狠咬住後槽牙,按在肩頭的手掌緊攥成拳,眼眶裡卷起淡淡的赤色,“那些人,明明也是與他日夜為伴的人啊!李淮衣為什麼要我,此後一生都活在愧歉與不安中呢?!”
黑暗中,有人溫和地覆上來,一手輕輕握住了年輕人顫抖的拳。
李玄晏心裡一跳,緩緩抬起了頭。
纖瘦的女孩站在他身前,卻從他的高處慢慢俯下身來,一手落在他發頂,無限安慰。
她輕顫的眼睫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拂在麵上,絲絲癢癢的,溫柔地俯視著他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一度以為此生再也無緣的距離,他此前從未見過的模樣。不可方物的,不摻一絲雜質的,純粹的美麗,使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秦鑒瀾撫了撫李玄晏散落著糾葛在一處的長發,說出的卻不是體貼的話。
她問:“如果你再想想呢?”
……無情地抹殺了曖昧的氛圍,卻一語驚住了李玄晏。
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奇跡般地慢慢沉下了心,用力地眨了眨眼,追問道:“請說下去。”
也是用上虛心求教的語氣了,也是真摯的。
她以纖纖十指作媒介,一邊毫不嫌棄地理著李玄晏亂蓬蓬的頭發,又像是借此理清了自己腦海中的思緒,立在他身後,閉著眼慢條斯理地說:“你剛剛才說了,太子李清和在秋狩上送你宿州烈馬,是想給你使絆子。然後你又說了,那些跟隨你前來幽涿山的士兵,並非你為自己挑選的,反而全都是受到朝廷那邊的手諭,都是特彆年輕的人……你知道年輕人聚在一起,最容易出現什麼情況麼?”
“……就像我一樣,”他痛苦地垂下頭,回避著她的目光,“……衝動行事。”
“所以,”她望著李玄晏,手上的動作適時地停了下來,“你究竟是不明白,還是不願明白呢?”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
在她的推斷中,從得知李玄晏放走了賀子衿開始,皇宮裡以太子李清和為首的一派人,大概就開始著手運作了。他們先是利用李玄晏失敗後急於證明自己的心理,指派了軍中衝動有餘、經驗不足的年輕士兵跟隨李玄晏,又想假借涿山寨賊匪的馬刀,將李玄晏葬送在幽深的山脈深處。
甚至到時候,可以打著清剿山匪的旗號,由李清和親自領兵,既立下剿匪功勞,又能贏取關愛過世弟弟的世名,真是一箭三雕!
在這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地方。
隻是沒料到,李玄晏有一身以幽山鐵特製的輕甲,生生從山匪的亂箭下撿回了性命。
也沒料到,師爺大概看他武藝還不差,將他撿回了山寨,還想趁此離間他和朝廷。而在等著他自生自滅之時,秦鑒瀾被一把推入了暗牢,從那個宿州小侍衛手中接過濺滿